聊城:基层非遗传承的困境与希冀

17.09.2015  11:03

  非物质文化遗产,被誉为“民族精神的DNA”。在具有2500年历史的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聊城,渊源流长的历史和厚重的文化底蕴,积淀出众多辉煌灿烂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基层文化遗产的保护面临哪些问题?如何进一步推动文化遗产融入生产生活,让更多的人享受到遗产保护的成果?记者在聊城市东昌府区进行了调查。

   没有保护,就没有传承

  7月20日,聊城市东昌府区剪纸协会成立。这既了却了梁颖心愿,也为保护传承东昌剪纸搭建起全新的平台。

  剪纸艺术,是我国传统的民间工艺,早在汉、唐时代,民间妇女即有使用金银箔和彩帛剪成方胜、花鸟贴上鬓角为饰的风尚。后来。人们在节日用色纸剪成各种花草、动物或人物故事,贴在窗户上。我国民间剪纸艺术分为安徽、扬州和聊城三大流派,东昌剪纸是聊城剪纸的典型代表,以古朴蕴厚而闻名,有较高的实用价值、鉴赏价值和收藏价值。

  31岁的东昌府区斗虎屯文化站站长梁颖,对剪纸艺术有着与生俱来的爱好。“一张张彩纸,经过剪刀游动,陡然成为传神的肖像、盛开的牡丹,巨吼的百兽、清新的花鸟,就感到说不出的神奇。”每当看到色彩纷呈的彩纸,千变万化的演绎出斑斓的万物,她的心都醉了。

  在创作中,梁颖以鸳鸯、喜鹊、梅花、蝴蝶、牡丹等传统图案为题材,创作出诸多让人喜闻乐见的民间佳作。她尝试利用剪刻相结合的方式,对东昌剪纸进行更细腻更深入的刻画,内容涉及至山水、建筑、花鸟、人物等方面,作品先后获得山东省书法家协会主办的山东省首届百县千村农民书法展金奖、山东省首届妇女书法精品展金奖等诸多奖项。

  “事剪纸的艺人大多年事已高,而年轻人对剪纸却趋于淡漠。我不能让古老的民间艺术失传。”梁颖说。2014年8月,她以斗虎屯中学为试点,组织成立“斗虎屯镇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实验基地”,每周一上午向师生普及非遗知识,这填补了众多学生对于家乡历史文化认识的空白。2015年5月,斗虎屯镇剪纸传习所挂牌成立。剪纸课程的教学方法已经逐步趋于成熟,传授经验日渐丰富。被称为“让头脑变聪明的魔法游戏”,深得孩子和家长的喜爱。“剪纸是历史悠久的民间艺术,传承发展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剪纸协会的成立,为传播东昌剪纸搭建出新的平台,能够形成更大的社会力量,使我们民族的瑰宝走得更高,走得更远。”梁颖说。

   缺乏市场意识,很难更好保护

  在东昌府区道口铺街道郭庄村的一处老宅,一块块油光发亮的土块,经过聊城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澄浆玉泥”技艺传人郭太星的切割、整形、培土,成为一方方精致的澄泥砚。

  俗话说:“东昌府有三美,胭脂、澄窑、古井水”,其中的澄泥砚就是名闻天下的民间工艺品。它是以沉淀千年的黄河渍泥为原料,经特殊炉火烧炼而成,其质坚耐磨,观若碧玉,抚若童肌,储墨不涸,积墨不腐,厉寒不冰,呵气可研,不伤笔,不损毫,其功效可与石砚媲美,为砚中一绝。《金瓶梅词话》第61回写道:“宫中专管砖厂的刘太监送20盆菊花给西门庆,西门家的清客应伯爵见了夸道:“花倒不打紧,这盆正是官窑双箍邓浆盆,有年代,禁水漫,都是用绢罗打,用脚过泥,才烧造这个物儿。”这里所说的官窑双箍邓浆盆即为东昌府澄浆玉泥花盆。

  澄泥工艺品制作工序非常复杂,需经取泥、晾晒、澄泥、揉泥、醒泥等十余道工序。也正是因为这样,学习澄泥作品的人越来越少,市场也急剧萎缩。“澄泥作品是民间艺术的瑰宝,是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理应具备自身的自身价值,没有市场经营意识,就很难更好的保护。”郭太星说。

  为此,郭太星在孜孜以求创作的同时,还运用不同的思维和方式大力宣传,开拓市场,这让东昌澄泥在传承中再逢弘扬的春天。“随着人们生活水平和健康养生意识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城里人认识到澄泥艺术品的好处,杭州、上海、北京、台湾、韩国等国内外的客人慕名前来购买。”郭太星说。当地政府也为“东昌轩”澄泥制作技艺的复兴积极争取上级扶持。

  郭太星制作的具有聊城特色的文化礼品——薄约0.5毫米的“蝉翼瓶”,为大运河申报世界非遗做出了贡献。郭太星多方筹措资金建成的省级非遗传承保护基地、青少年素质教育基地、“澄泥人家”文化旅游,也引来了更多的外来游客和学生们,这不仅为东昌澄泥作品打开市场之门,也为弘扬这门古老艺术开辟了新的渠道。

   东昌毛笔进城之后

  东昌毛笔是聊城一绝,元朝已有制作,明代中叶至清道光年间,为毛笔制作业的兴隆时期,从业者千余人。“东昌作坊,书笔两行”,描述了当时的繁荣。2013年,东昌毛笔制作技艺,入选省级非遗。如今,在聊城能用72道工序制作东昌毛笔的,只有63岁的孙金龙了,他制作毛笔已有47年。去年国庆节,他在古城区开了一家门市,从道口铺街道张堤口村转战城里。

  在聊城古城区东昌毛笔专卖店里,记者待了一下午,一个顾客也没有。“有时候店里一天都进不来一个人,昨天一整天,我们一共卖了33块钱。”正在用择笔刀择笔的孙惠民苦笑着说,“进城后,当然比在农村好多了,那时候我父亲赶集串乡卖毛笔,卖不几个钱,现在最多的时候一天能卖二三百元。”

  孙惠民是孙金龙的二女儿,原在青岛一家大型外贸服务公司任技术部经理,因为制作东昌毛笔后继无人,她辞职回家,和姐姐一起跟父亲学制作毛笔。“趁他还能教,我和姐姐赶紧学,不能失传了。”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东昌毛笔后继有人,现在聊城会制作毛笔的就我自己了,不能让老祖宗的技艺在我手里断了啊!不挣钱,外人不学,我就教给女儿,关节再疼也得教会她们,不能让它从我手里断掉。”黑瘦的孙金龙,不时站起来活动活动,因为制作毛笔双手需要长期在水盆中浸泡,孙金龙患了风湿骨痛的毛病。

  进城后,孙金龙一家感觉资金明显吃紧。第一年,在古城区开店铺有优惠,不收租金;但为了装修这个40平方米的店铺,孙金龙拿出了攒了多年的几万元家底;为了省钱,他们在附近一个大杂院里租了两间平房,墙上裂开了缝,冬天呼呼地进风,一月租金300元,每月的水电费要100多元。天热了,他们在一个小区租住一处楼房,月租金需要1000元,加上吃饭等费用,捉襟见肘。“今年国庆节后店铺就要收租金了,到时候会更难,再怎么难也得坚持下去。

  孙金龙渴盼资金扶持,听说评上省级非遗传承人有扶持资金,可是他的省级传承人没有批下来。对此,一直关注东昌毛笔的道口铺街道文化站站长郭丹龙说:“老孙是聊城唯一的会做毛笔的,为什么评不上传承人?他是个农民,不能请专家、评委来现场看看。人家光看申报材料,很难对他有深刻的印象。”

  “上面保护文化遗产的经是好经,往往到了基层就没了。”郭丹龙说,“从我的体会看,我国的文化遗产保护,体制有缺陷,管理机制也需要改进,没有激发基层保护文化遗产的积极性。这需要做好顶层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