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评《卡罗尔》:“蕾丝边”女王布兰切特征服观众

18.05.2015  14:14

  《卡罗尔》是托德-海因斯对派翠西亚-海史密斯作品的精致改编,在这个五十年代的女同性恋爱情故事中,凯特-布兰切特和鲁尼-玛拉奉献了极为出色的表演。

  美国导演托德-海因斯曾数次用他突破性的镜头审视同性恋群体,对怀旧的年代背景也是情有独钟,因此,由他来改编著名犯罪小说家派翠西亚-海史密斯1952年那部超前于时代、讲述两个彼此相爱的女人不惧与社会伦常抗争的《盐的代价》,恐怕是再合适不过了。而海因斯用《卡罗尔》向我们证明了:期望越大,惊喜也越大。这个精致、深刻的爱情故事,用它卓越的智慧、令人窒息的优雅从容和镜头语言,挖掘了人物内心最深层次的每一寸情感,这是一部超乎寻常、却又贴近观众的电影。影片好似导演前作《远离天堂》和《幻世浮生》的姐妹篇,在银幕上再次逼真地还原了五十年代的美国。布兰切特光芒四射的表演,绝对是明年奥斯卡的热门。

  作为一部将背景设定在一个遥远的保守年代的同性恋电影,《卡罗尔》可能会比十年前李安的《断背山》获得观众更为热烈的反响,应该也不会面临后者当年曾遭遇的尴尬。两部影片的不同之处,当然不仅仅是年代、地点和主人公的性别。与《断背山》不同的是,讲述五十年代纽约的《卡罗尔》不是一出悲剧。(提醒:此处有剧透!)当年,海史密斯的读者们带着兴奋和惊诧的心情被告知,禁忌的欲望可以跨越伦理底线,而在改编上基本忠实于原著的《卡罗尔》,则是带着胜利的色彩结束了自己的讲述,故事虽然发生在过去的年代,却处处都与当下紧密相连。这就是一部精心伪装成(至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年代剧的现代戏。

  影片在开场设置了一个小说中没有的、在故事主线多年后发生的“序曲”,接着开始倒叙,时光回到两位女主人公第一次相遇前。1950年的圣诞节,安静、羞怯的年轻女孩特蕾泽(玛拉饰)在曼哈顿一家百货公司的玩具区当临时售货员,在这里,她遇上了给女儿买圣诞礼物的贵妇卡罗尔(布兰切特饰)。

  特蕾泽对这位美丽、优雅的妇人一见钟情,而买完玩具的卡罗尔把手套忘在了柜台上,这给了特蕾泽一个机会。两人相约在附近的一家餐厅见面,在这场戏中,布兰切特柔和、沙哑,与玛拉清脆、孱弱的嗓音交缠在一起,在两人每一次焦灼的停顿和每一个细微的眼色之间,情欲开始涌动。影片的一个成功之处在于,尽管两人的身份和背景有着天壤之别,特蕾泽和卡罗尔似乎很快就能让彼此(也让观众)放松下来,顺理成章地建立起一种她们不打算定义、甚至是探讨的亲密关系——这种选择,不仅符合时代特征,也体现了海因斯的一个信条:表达并不等于语言。

  影片采用16毫米胶片拍摄,海因斯和他的御用摄影师艾德-拉赫曼再一次找到了精准、独特的电影语言,绝佳地传递了故事的精髓,两人营造出的现实主义的画面和质感,截然不同于当年《远离天堂》的光色之舞。《卡罗尔》偏冷的色调与《幻世浮生》更为相近,而且比后者还要暗淡——满目的灰绿色和暗棕色似乎为两个女人提供了一层保护壳,让她们在其下坦诚相对。影片中,卡罗尔和特蕾泽时常出现在半开的门缝间,或是被雨敲打的窗前,镜头在中景、远景和特写之间切换,海因斯有意地选取了这些模糊、有一定距离感的镜头,慢慢地把我们带入一个朦胧的世界,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真相就摆在人们眼前,然而却只有极少数幸运(或是不幸)的人能够清楚地看见。

  这些少数者,不包括《卡罗尔》中的绝大多数男性角色——不包括不明真相、对态度冷淡的特蕾泽穷追不舍的男孩理查德,当然也不包括对妻子卡罗尔内心真实的欲望了如指掌、却依然妄想挽救婚姻的哈吉。面对丈夫再一次试图利用女儿对自己进行情感绑架的做法,圣诞节,卡罗尔在家人与特蕾泽之间选择了后者,并与爱人进行了一次公路之旅。在这段情节中,影片一扫此前的含蓄、节制,进行了大胆的情欲描摹,而等待这两个彼此之间已经如胶似漆的女人的,是即将到来的残酷。

  尽管《盐的代价》并不是一部犯罪小说(不过卡罗尔的行李箱里出现了一把枪),故事的末段充斥着悬疑和暴力的暗涌,其程度绝不亚于海史密斯的雷普利系列,而影片对此的改编也是相当引人入胜。剧本对原著还做了一些聪明的改动,比如把特蕾泽向往的职业改为了摄影师,她拍摄的卡罗尔的黑白照片,为海因斯的欲望美学又增添了一个层次。剧本简化了卡罗尔的挚友兼前女友艾比的戏份,小说中她与特蕾泽之间尖锐的对峙被大笔带过,却不影响这个人物对整个故事的作用。

  鲁尼-玛拉在本片中的惊艳程度,绝不亚于此前的“龙纹身的女孩”,集纯真与世故于一体,小心谨慎、又不惧于追求真我的特蕾泽,仿佛为她度身定做。特蕾泽安静地看着窗外夜色中的曼哈顿,是影片动人的几场戏之一,王家卫式的朦胧霓虹灯海,卡特-布尔维尔摄人心魄的配乐,与她脸上醉人的期盼相得益彰。

  不过,《卡罗尔》终归还是属于布兰切特的。尽管小说中的第一人称是特蕾泽,影片在两位主人公之间进行了平衡,向观众展现了将卡罗尔束缚其中的道德世界,和强颜欢笑的家庭生活。相比为她赢得小金人的《蓝色茉莉》,她在本片中的表演更加低调,也可以说是更加深刻。她完美地演绎了一个身着锦服华裳,内心却比外表要智慧、坚韧得多的女人。美丽的外表能够隐藏、也能爆发出深刻的意蕴——布兰切特对此的诠释,放在这部精妙绝伦的影片中,恐怕是再贴切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