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长》:满屏喷溅的荷尔蒙、文艺腔和直男癌

“千万不要相信漂亮的女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倚天屠龙记之魔教教主》里，张无忌被妈妈告知，不要相信张敏（饰赵敏）。那么，我们可以相信 范冰冰 吗？当然，这是句玩笑话。真正的意思是，表象会欺骗人，越招摇的表象越会欺骗人。《万物生长》不是一部诚实的电影，它看似动物凶猛、风格强烈、真挚热情，但经不住打量。稍加审视，就会发现它的绵软、媚俗与矫饰。

　　风格是最有力的表象，也是最容易迷惑人的武器。晃动镜头、虚焦处理，《万物生长》的摄影风格异常惹眼，每个画面似乎都在和柔光泛滥的糖水青春片划开距离，都在试图彰显它的个性。导演李玉被很多人称为女版娄烨，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也喜欢使用娄烨的御用摄影师之一曾剑，《春风沉醉的夜晚》、《观音山》、《浮城谜事》、《推拿》均出自曾剑之手。当影片开场，快节奏的剪辑、想象力丰富的动画伴随着带感的音乐喷涌而出，我以为终于可以看到一部晃晃悠悠的、不一样的青春片，结果证明我错了，它有的只是不一样的皮囊。

　　一个喜欢讲述女性的女性导演，破例拍了一个男孩的成长史。这个男孩的故事，来自一个喜欢在微博上与女粉丝玩“今宵欢乐多”互动的直男癌作家。原著小说作者兼编剧冯唐掺杂着自身的医学院经历，讲了一个男生与三个姑娘的纠缠经历。由 韩庚 饰演的男主角秋水，现任是医学院女同学白露，前任是几乎隐匿于银幕的小满，继任是风情万种的社会女青年柳青。

　　对于一个直男，尤其是带点文艺气息的直男，小满、白露、柳青构成的“女三位一体”，就是他的青春乌托邦。初恋小满代表纯真丧失的过去，白露是肉欲已至、精神未满的现下，柳青是诱惑他成长的神秘对象。冯唐的直男癌架构，把女导演李玉框得死死的，然后，俗套桥段倾泻而出。小满跟了开大奔的有钱人，白露有点粘人喜欢依赖他，柳青在风尘沦陷已久。“担当起改变一个女子的使命，对于青年男子是最富有魅力的一件事”，巴尔扎克100多年前的话，至今仍特别适合吾国的男知识分子，秋水爱上了柳青，但一直在纠结她“鸡的方式”，想与她再回爱的纯真年代。这是从青楼赎身的另一种版本，大概是几千年的传统吧，冯唐这般的畅销作家，更是喜欢拥抱此类廉价爱情模板。

　　低级文艺腔的另一通病，就是作者喜欢越位，让每个角色都变成他自己，变成相似的文艺模样。医学院学生秋水，冯唐的化身，“不务正业”喜欢写武侠小说，洋溢着文艺腔属正常行为。而白露分手时，文艺范十足地说“我离开你，是因为我爱你”，柳青则满片充斥着文艺独白，总结陈辞是要用万种风情，让秋水不得安宁。柳青的话，听着明显不是混社会的，而是混文艺圈的。连宿舍门口的大爷，也是个喜欢读书的武侠迷。

　　让角色成为角色，达到这点基本要求，文艺的才可成为真文艺，才可呈现一些商业电影竭力粉饰的真实。《万物生长》是糟糕文艺腔的优秀案例，它完成的是文艺腔式的一厢情愿的粉饰。本质上，也就是把《同桌的妳》、《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之流，用艺术点的视觉风格，又拍了一遍。如果说《同桌的妳》是《少男少女》（青春杂志），那么《万物生长》就是《萌芽》，一个是普通意淫，一个是文艺意淫。

　　受环境所限，内地青春电影宣称的荷尔蒙喷溅，多半是骗人的。受导演和原著作者格局所限，《万物生长》的文艺腔，辱没了真正的“文艺”二字。受身在“青春庐山”的影响，直男癌作者没有看到直男癌的弊病，并延伸到了女导演身上。

　　《万物生长》是女性导演和直男癌作家的一次别扭联姻，是想同时取悦文艺和普通青少年的“绿茶电影”，是一部看似独立个性、骨子里媚俗的作品。初眼看它，像看范冰冰所饰的柳青，看上去很美；多看几眼，和柳青肤浅的美一样，它也是空有皮相，没有内在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