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建业案公诉的“庭前幕后”——专访山东省检察院公诉一处张蕾
2015年4月7日，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一审判庭。
清明时节刚过，空气中似乎透着一股长假后的倦慵，审判庭的92个旁听位却座无虚席、气氛肃穆。
“被告人季建业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200万元。”上午10时30分，当主审法官宣读完判决书并敲响法槌时，公诉席上的张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审法院的判决书对检察机关起诉书指控季建业的罪名和所有犯罪事实予以认定，对检察机关的所有公诉意见予以采纳，被告人季建业表示服判不上诉。这意味着她人生中办理的第一个省部级官员职务犯罪大案，顺利走完了一审所有诉讼程序，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作为季建业案5名公诉人之一，今夜的张蕾，注定无眠。
最忙碌的8天
对季建业来说，生命中有两个8月19日格外重要：2009年8月19日，季建业履新南京市长。在当天大会上，季建业承诺将“始终保持廉洁从政的本色，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为官”。五年后的8月19日，山东省人民检察院决定，对季建业涉嫌受贿案移送审查起诉。两相对照，让人唏嘘。
而对山东省检察院公诉一处检察官张蕾来说，后一个8月19日，显然更为重要。
“案件进入审查起诉后，就开始了最忙碌的8天。”张蕾告诉记者，从8月19日到28日，公诉团队兵分两路，奔赴北京、烟台、苏州三地，送达文书、提审季建业、复核了主要证据。“没有双休，白天在询问室过，晚上在会议室过，夜夜都要忙到 12点后再睡。”
张蕾的工作笔记中这样记录了自己8天的“脚步匆匆”：19至21日，苏州，核实朱天晓、何建青、高某（季建业之妻）证言；22日夜，从江苏返回烟台；23日至25日，烟台，核实徐东明、朱兴良证言；26至28日，公安部秦城监狱，首次与季建业会面……
正是对证人证言的细致核实，才有了日后公诉的顺利进行。
“像季建业收受的一笔股票收益款，其性质究竟属徐东明与季建业达成收受合意时金螳螂股票的市值加日后孳息，还是股票出售后所得收益，直接影响到受贿金额的认定。”张蕾解释说：“若按前者，孳息虽应没收却非受贿所得。但在核实中我们了解到，该款项是徐东明在卖出所持1%的金螳螂股票后，拿出1/5的收益给季建业夫妇的，该笔收益款均应当认定为受贿数额。”事实上，这正是庭审中控辩双方论争的焦点之一。
八天时间、往返三地，公诉团队终于梳理完案件所有关键证据。“往往白天询问，晚上也不得闲。”张蕾回忆道：“每晚开会我们都要分析白天的问答，将所得事实归类分析。此外还要分析季建业的性格特点、顾及身体状况，避免讯问中刺激对方。”
2015年1月12日，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发布公告：季建业涉嫌受贿案将在1月16日公开审理。张蕾人生中办理的第一个副省级大要案，开场在即。
一次审判，五套预案
“指控有据，答辩有力”——在诸多媒体对1月16日庭审当天的描述中，这八个字屡有出现。寥寥数语背后，却是张蕾和同事们汗水的结晶。
“公诉出庭就是‘一锤子买卖’。尤其是在以审判为中心的司法改革的大背景下，公诉人的工作就是要把案件事实、证据呈现在庭审中，有理讲在法庭上！”张蕾微笑着告诉记者。
只是这样的“微笑”，来得并不轻松。记者了解到，为应对季建业案诉讼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公诉团队分别制订了告知、提讯、庭前会议、出庭、应急预案。“做最坏的打算、最好的谋划，才能为庭审的顺利进行上一道保险。”张蕾说。
事实上，庭审当天控辩双方的主要论争点，预案中也有虑及。
“还是上面提到的股票收益款，辩方认为，被告人季建业将该款项交徐东明处管理，只是按同期银行利息收益，并非受贿既遂。”张蕾回忆道：“但徐东明的角色类似于季建业生活中的大管家和经济上的私人银行。季建业只是将钱托徐东明打理，并收取了该款产生的利息。不能以钱客观由谁保管作为认定受贿既遂的标准。”
从早上8：30至下午2：55，张蕾和她的同事们经受住了“大考”，用证据回应了辩护人提出的所有异议，并针对季建业庭审时出现与之前供述不一致的情况，随机采取了一证一质方式，详细展示关键证据，圆满完成法庭调查、法庭辩论等各环节。迫使季建业在最后陈述时表示，如果当庭的陈述与以前不一致，以侦查阶段的供述为准。
这晚，张蕾的庆祝方式就是好好睡了个囫囵觉。
“汉子型检察官”
“办案就像高考，上考场前总会畅想考完后的各种放松、旅行。可真等走下考场，生活还要照常进行。”谈起庭审结束时的感受，张蕾笑着说：“这是我的工作，就这么简单！”
作为省检察院公诉一处的80后女检察官，张蕾却喜欢自称“汉子型检察官”。“像对下业务指导、听取下级院工作汇报、指导所有一审重大案件都是公诉一处负责，‘忙’也就成了处里的一大特点。”
同样的话也常挂在公诉一处处长周鹏嘴边，“公诉工作要积极适应检务新常态，包括‘忙’的新常态。”
一个“忙”字，铸就的是山东省检察院敢打大案、迎难直上的品牌。从去年12月宣判的齐平景案，到今年2月宣判的倪发科案，再到今日宣判的季建业案，一年办理三起在全国有重大影响的职务犯罪大要案，人们看到的是成果，背后隐藏的却是山东公诉人的辛勤努力和无私奉献。
“这是我的工作，就这么简单！”——这句话，不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