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乡村酒飘香
正月初二,到舅父家做客,多喝了几杯,回来的路上,着实摔了一跤。妻子和我一起回来的,我骑着自行车从舅父家回来。她看到我玩杂技一般,从自行车上翻下来,车子摔得老远,人摔得鼻青脸肿的,她一边拍打我身上的灰尘,一边扶我上了她的车上,一边埋怨我不该多喝那最后一杯酒。我说,那酒不喝行吗?
多就多在得福哥敬的那一杯酒上,但那又是无法推辞的哟。得福哥是老实人,不会客套。也难得他站起来,煞有介事地给我敬酒,就是杯苦汁,似乎也只有吞下去。
得福哥是舅父的堂侄,比我大几岁,自然就是我的堂表哥了。小时候,我到舅父家去,常是他陪我一起玩的。戽鱼、捞虾、掏水鸭子蛋、拣地衣,用草杆向青蛙肚子里吹气,几乎什么都干。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得福哥是个十分重要的人物。长大之后,我和得福哥见面少了。有几次到舅父家去玩,在村子里或是田野上遇见他,他也不吱声,似乎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一样。为此,我总是不太高兴。我同舅父说过,舅父说:“你随他去,他心里也是不痛快的。”从舅父嘴里,我知道得福哥那几年的确是够苦的,死了父亲,接着又死了母亲。家里本来就穷,哪经得起连续办丧事,再加上那些年,又是“大概工”,又是“割尾巴”,叫人有力没法儿使,只好耐着性子熬穷,乡下有句俗话:“死得穷不得”。人穷了,连老婆也娶不上。村子里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也为得福哥说过几门亲。女方进门一看,空荡荡四个墙角,凳子是土坯垒的,桌子是土坯砌的,连睡觉的床座子,也只有三个脚,一只脚是土坯垫着的,女方二话不说,就把脚后跟对着他了。听舅父说,那年分红,得福哥分了八毛钱。一个单身汉,一年到头只分八毛钱是够少的了,得福哥拿了那八毛钱,半声不吭,到代销店沽了一斤白干,对着瓶子,边走边喝,快到家的时候,酒瓶干了,人也醉了,趴在池塘边上,啃了满嘴的泥。要不是有人发现,及时送卫生所抢救,恐怕会死掉的。
后来,听说得福哥日子好起来了。责任制解救了他,给了他用武之地。他会种地,有的是力气,几亩地种得花园儿一般。到了农闲时就外出打工。去年春结婚了,妻子是个老实能干的女人。三十好几做新郎,那喜劲儿可想而知。结婚的时候,得福哥没忘记我,特地进城来接我去参加他的婚礼,不巧,正赶上我出差。等我回来之后,他们夫妻二人还特地给我送来喜糖。得福憨厚寡言,得福嫂子又那样腼腆,我们也无法多谈,他们是挺高兴的,我也为他们婚后的甜蜜日子而高兴呀。
去年年成好,午季、早稻和晚稻都丰收,政府还免了"农业税",是个十成十的富年。舅父老早就带信来,要我们忙里抽闲中一定要到他家里去,他说:“今年你来看看,说不定还能写出几句诗呢!”
双休日,我和妻子来到舅父家,舅父接到门外,还放了一挂鞭炮,舅父是把我们当贵客的到来。舅父和表哥、表嫂们给我们准备了丰盛的酒菜。虽然乡下菜做不出什么花样,但每碗菜都很实在,而且,味道也是挺鲜美的。知道我们来了,得福哥特地到舅父家来接,要我们一定要到他家去,但我还得赶回去值夜班,只能在这儿吃顿午饭,舅舅家里己准备了,我便婉言谢绝了他。谁知吃午饭的时候,得福夫妇来了。得福嫂用筛子当托盘,端来一大盘烧整鱼,一大盘炖全鸡。弄得桌子放不下,舅父只好从桌上撤下了自家的几碗菜。得福嫂放好菜,笑了笑,不声不响地走了,得福哥坐下来陪我们一道吃饭。席间,谈起得福,舅父说他真的得福了,操持得很像个人家了。盖房子,置家具,还存了好几万元。从家徒四壁,到吃穿有余了。得福只是笑。当然,也说起他那年醉酒的事,得福也只是笑笑。
我酒过三巡有点醉意。得福哥却变戏法一般,从衣袋里拿出一瓶“剑南春”酒来。他拧开瓶盖,站起来给我斟酒。而且,一再强调,说是若看得起他得福,就喝几杯。除了我妻子要开开车,有特殊性之外可以不喝,表哥、舅父和我都没有推辞,每人喝了三杯。说这是他在外打工时,花了4天的工钱,买了这瓶酒带回家来的。我们一边聊一边喝着,这下子我感到耳根发热了,舌尖有些发麻了。我说下午得骑自行车赶路,不能喝了。谁知得福硬要与我再多碰几杯,说是要把这瓶酒喝完有三重意思,一是表示童年的友谊,二是补他结婚的喜酒,三是祝我和我的妻子工作顺利。老实人的话,每一句都实实在在。有什么办法呢?喝吧,为得福的幸福干杯……
我扶起自行车,扳正摔歪了的车龙头交给了舅父。妻子拍净我身上的尘灰,扶我坐在公路旁边的石头上歇息。刚才那一跤,早把我的醉意摔得干干净净。公路上来往行人很多,几乎都是走亲戚的人。女人们穿戴整齐,笑话喧喧;男人们大都面带酒色,也有不少像我这样多喝了一杯两杯的,真是家家扶得醉人归了。此刻,我不知怎么变得那么笨拙,感慨万端,却不能成诗一句,舅父望着我开朗的笑,得福哥煞有介事的庄严神态,以及许多往事,走马灯一般的在我脑子里萦绕,富有的乡村酒飘香.我醉了,这不是借酒浇愁的醉,而是欢乐开怀的醉。顺心的富民政策酿出了醉人的生活。风,轻轻吹着,空气中似乎都有一缕酒的清香,更给人小聚平添了温馨和浪漫。(文/薛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