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年磨一剑 小民企频频中标大项目

　　作为济南长清区一家民营中小企业的总经理，金哲近两年来频繁参与核电、光热发电等国家重点建设项目的招标，与他同台竞技后败下阵来的一般是国有大企业，资产规模超过金哲所在企业的上百倍甚至数百倍。
　　山东北辰机电设备股份有限公司(新三板挂牌简称“山东北辰”)，1976年诞生于“压力容器之乡”长清。当曾经全国闻名的“水龙王”逐渐淡出公众视野，乡镇小厂出身的山东北辰，凭什么在压力容器高端制造领域无人争锋?
　　 五峰山下的核设备车间 从20多家竞争者到唯一供应商
　　核电无小事。11月13日，美丽的五峰山下，有着41年压力容器制造经验的山东北辰清洁车间内，一批核级电机冷却器、闭式循环冷却器等核电设备整装待发，即将运往国内各大核电建设基地。
　　戴着防护面具的工人，聚精会神地焊接设备，精细的手法像在加工一件艺术品。“每一台核电设备，至少需要十几名这样的焊工，他们每个人持有的资格证书不同，焊接的部位也各不相同。”中国核电工程有限公司的陈先生说，他在这里的身份是监造，中国核电目前有3个项目在这个生产车间同时进行，仅长期驻守的监造就有两人。陈先生来了近一年，每一道工序从开始到结束要经过多次检验，一道检验程序往往需要一个多小时，核电设备制造、监造的每个流程都要形成书面资料，以备追责。
　　在日本福岛核电事件后，我国核电建设一度停滞，恢复后对核电安全设备提出更高要求，对于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有多套解决方案。“核电更高的安全标准，对我们来说是机遇。”山东北辰核电项目经理房亮介绍，2013年企业拿到核电核心岛资质时，在压力容器、储罐、热交换器领域，已经有20多家供应商参与竞标。如今，山东北辰的同台竞标者越来越少，其在部分领域已全面占领市场。比如其研发的核级电机冷却器，以显著的技术优势成为国内唯一制造厂家，已应用于红沿河、福清、田湾、阳江、防城港核电等。又如，国内能够制造闭式循环冷却水热交换器的仅2家，山东北辰以其独有的折流杆技术和外导流技术更胜一筹。
　　国家正在推进的“华龙一号”核电示范工程，为“走出去”奠定基础。山东北辰陆续获得中广核华龙一号(防城港二期)和中核华龙一号(福清5、6号机组)的核级预埋容器大单。
　　 光热发电领域的搅局者 第一次败在“民营”，第二次赢了
　　除了核电，压力容器的另一个高端制造方向是光热发电装备。作为国际领先的一项新能源技术，光热摒弃了光伏无法储存的弱点，以熔盐为储热介质，稳定性高，即便连续阴雨天仍然可以释放热能发电。
　　“2015年初，我们开始研究这个全新的领域，即光热发电的核心设备蒸汽发生系统。2016年，和美国一家机构达成合作共建试验装置。当年我国发布新政策，明确2018年底以前全部投运的太阳能热发电项目，执行1.15元的标杆上网电价。”金哲笑言，“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但走向成功的路相当曲折。今年2月，国内首个光热发电项目招标，开始定的竞标条件是必须有锅炉资质和相关业绩，我们持有的是压力容器资质，本来不能入围，招标方研究后，我们凭借与美国机构的技术协议参与了竞标。投标的主要是中国三大动力集团，这三家大型国有企业，资产规模是我们的上百倍甚至数百倍。”
　　这一次竞标山东北辰失败了，金哲得到的信息是，“不是你们的技术不行，因为你们是民企，新上项目总是有风险，小民企经得起多大风浪?”金哲没有气馁，到光热发电技术发达的西班牙调研学习，提高自身技术水平。
　　今年5月，国内目前最大机组首航节能敦煌100MW光热项目招标，同样是与三大动力集团同台竞技，这一次山东北辰赢了，凭借绝对的技术优势拿到蒸汽发生系统订单。
　　 乡镇小厂腾飞的关键棋 27年前高薪引进人才，县长签了字
　　山东北辰的前身可以追溯到成立于1976年的长清压力容器厂，当时是五峰的一家乡镇企业。在锅炉厂、压力容器厂林立的长清，这家企业产品并无特色，到1990年，如今的董事长金延辰担任厂长，企业年产值只有100万元左右。
　　企业要发展，必须引进人才。金延辰从当时的济南压力容器厂引进了两位高端人才，分别担任技术副厂长、经营副厂长。“当时包括厂长在内，每人月工资不过三四百元，引进的两位人才每人每月2000元，还在济南市区每人一套120平方米的房子。”回忆起这段历史，金延辰清楚记得大家的争议，“当时的环境，集体企业高薪引进人才是否符合政策?真吃不准。跑去请示县长，县长同意，在我写的报告上签了字。”
　　两位高端人才不负众望。当年，技术副厂长带领团队研发了新产品双纹管换热器，后来又推出热网加热器，很受市场欢迎;经营副厂长则在全国范围内推销。仅仅一年，企业年产值从100万元增加到八九百万元。
　　这是山东北辰发展史上的关键一步，从此，公司一直非常重视研发。以山东北辰的热网加热器为例，由于品质不断提升，成为名副其实的王牌产品，市场占有率最高。在压力容器传统产品风生水起时，为了拿到核电核心岛准入证，仅模拟产品的材料费就投入2000多万元。
　　山东北辰目前有长清五峰、大学路两处生产基地，随着公司的快速发展，位于长清平安街办的新生产基地已在建设中，后年将整体迁入。　
　　 “隐形冠军”忧心“灯下黑”
　　山东北辰2015年在新三板挂牌，计划2019年转入主板上市，董事长金延辰对未来充满信心，但交谈之中也道出颇多困惑。从公司的区域市场布局来看，山东市场所占的市场份额不到10%，济南市场更少。“我们在济南发展了41年，但在本地很难拿到订单，灯下黑。其实，供热、电力、化工、医药、食品等很多行业都要用压力容器。”金延辰说，他曾和济南一家企业的负责人交流过，发现“信息不对称”。企业负责人说：“你们核电设备都做得那么好，为什么不做我们这个?”事实上，山东北辰在投标时一直被拒之门外。企业负责人追问，招标人员以“人家看不上咱这小项目”敷衍过去。
　　更让金延辰困惑的是，一些经过多年研发的新技术、新产品，不一定能找到市场。使用者希望见到市场效益后再说，但没用过怎么见效益?这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比如，山东北辰成功研发电厂封闭循环冷却系统，德国进口的一套设备要4亿元，我们同样的产品只要1亿元，政府部门能不能推进使用?也可以尝试保险公司投保的形式规避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