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悄然改变的圣诞节:“洋节”融入中国元素(图)
9中校园里，8位从9中走出的院士雕塑头上也都戴上了圣诞帽。记者 孟达 摄
圣诞节，一个舶来品，如今已在中国城市里“扎根”。不过与国外浓重的宗教意味不同，进入中国的圣诞节渐渐发展出了中国个性，年轻人外出狂欢，中老年人在家包饺子聚会，苹果变成了“平安果”。人们关于“洋节”与中国传统节日冲突的看法日趋理性，传统节日也正悄然借鉴吸收着“洋节”的精华。
圣诞节融入中国元素
12月24日晚上，岛城的室外气温已经降到零摄氏度以下，但街道上到处是三三两两去参加派对或者刚刚离开餐馆的人群。城市里的圣诞节日气氛日渐浓郁，圣诞主题的装饰琳琅满目，圣诞歌曲不绝于耳，节日里每个人见面都会道声“圣诞快乐”，讨论平安夜怎么过，各自收到什么圣诞礼物。
商店张灯结彩，等待购物的人流如潮。大街上更是灯火辉煌，热闹非凡。来自德国的留学生张里希(自己取的中文名)和海大的两个同学从中联广场出来，在这些棕发碧眼的外国人看来，中国的圣诞节就是一场年轻人的狂欢节，“更像是情人节”。
当天晚上，位于闽江三路的CHINA公社里，一场以“东方时尚之夜”为主题的晚会正在上演。晚会虽然有着浓浓的圣诞节日氛围，但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却是一场东方时尚与东方传统艺术秀。以现代时尚的东方韵服装秀为主线，融合木偶戏、川剧和变脸、芭蕾、昆曲等艺术形式，让宾客在这样一个“洋节”里领略了中国文化艺术的魅力。青岛知名作家、画家阿占，青岛诗人高伟等纷纷表示，晚会让人们真正感受到了很中国又很国际的时尚范儿，让人很震撼。
这样的融合不仅出现在时尚场所。当天上午，在八大湖街道的老年幸福中心，50多名老年人头戴圣诞帽开心地唱歌跳舞。在座的所有老年人都是第一次过圣诞节，显然满城的节日气氛也感染了这些老年人。圣诞节似乎已不再是年轻人的专利。“圣诞节就是个引子，年轻人出去聚会玩耍，中老年人也借着这个日子聚在一起玩一玩。”八大湖日间照料中心的纪主任介绍。“老早就听孩子们说过圣诞节，说实话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圣诞节，既然是节就该高高兴兴的。”家住八大湖小区的赵女士笑着说，她和几个老伙计一起还合计着平安夜的时候一块包饺子吃。
对于德国留学生张里希来说，中国的圣诞节已经有鲜明的中国味道了。他告诉记者，2011年刚到青岛留学时，在圣诞节跟着几个亚洲的留学生出去玩，第一次发现苹果竟然成了圣诞节的专属礼物，送苹果就是送平安，而这一天，苹果也是身价大涨，摇身一变当了一天的奢侈品。
在张里希看来，圣诞节的中国化已经渗透到节日的方方面面。在他的家乡，圣诞节如中国春节一样隆重，圣诞节前大采购大储备，圣诞节期间与家人一起享受大餐，大街小巷的商铺则多数关门谢客。而中国恰好相反，越临近圣诞节街上越热闹，人们的目的地从教堂、家庭变成商场、饭店，商家变得格外和蔼可亲，大街上的圣诞树、彩灯、圣诞老人等装扮出浓浓的节日味儿。
宁夏路一家幼儿园在12月25日圣诞节当天以班级为单位举行了联欢活动，教室里早已装扮成孩子们喜欢的“童话世界”，圣诞树、圣诞老人、雪花等元素一应俱全。小朋友们相互交换自己准备的礼物，然后在老师带领下唱歌跳舞做游戏。“对孩子们来说，这是仅次于儿童节的日子，离过节还有十多天，孩子们就沉不住气了。”幼儿园中班的于老师说，圣诞节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个大日子，有礼物收，有人陪着玩。
“全是给孩子忙活，大人谁有心思过什么圣诞节啊？”家住金湖路的王女士说，她和丈夫提前一周就给家中独子准备圣诞，不仅提前买好了圣诞礼物，还在家中精心布置了圣诞区角。
王女士5岁的儿子牧牧告诉记者，他觉得圣诞节比春节好玩，因为有好吃的还有礼物，春节虽然有压岁钱，“但我们小孩自己不会花钱呀，而且爸爸妈妈过年的时候都忙别的了，不像现在都围着我转。”
面对洋节，不少市民相当理性
12月24日、25日两天，记者通过半岛都市报官方微博以及官方微信平台发布了有关圣诞节这类“洋节”与中国传统节日的问卷调查。调查结果从一个侧面显示，此前舆论热议的圣诞节似乎是被人为夸大了，广大市民对西方节日与传统节日的看法相当理性。
截至25日下午4点，调查共收到有效问卷198份，参与调查人员中，年龄在18岁至30岁的占65.15%，31岁至50岁的占34.85%。
受访者中，表示会特意过圣诞节的占15.15%，有16.67%表示视情况而定，而68.18%的受访者表示不会特意过圣诞节。这一结果与新浪网同时进行的调查结果相似。
对于如何度过圣诞节这一问题，表示会逛街、送亲朋小礼物的占15.15%，表示会和亲朋大吃一顿的占25.76%，而59.09%的受访者表示会待在家里上网看电视。
对于如今圣诞节等西方节日在中国越来越火的原因，10.61%的受访者认为是崇洋媚外作祟，认为西方节日轻松浪漫的文化氛围更吸引年轻人的占37.88%，而高达46.97%的受访者表示商家炒作系西方节日在国内火热的推手。“因为网络的盛行，平时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大家可能只是找个理由彼此相聚。”“一是商家的炒作，二也确实满足了一些人的心理诉求。对这节日有兴趣的也就是年轻人，特别是谈恋爱的，在我看来圣诞跟情人节没啥区别，只不过玫瑰花变成了苹果。”
与西方节日相比，对中国传统节日有什么感觉。3.03%的受访者认为传统节日形式相对单一，15.15%的受访者认为传统节日相对比较死板不活泼，19.7%的受访者认为传统节日仪式感强责任感强有些沉重，其余高达62.12%的受访者认为传统节日更富人情味更有归属感。
9.09%的受访者表示过传统节日是受长辈要求，36.36%的受访者认为系从小养成的习惯，而54.55%的受访者则表示过传统节日是对中华传统文化和习俗的尊重。
对于中国传统节日应该如何弘扬发展的问题，30.3%的受访者认为必须坚持传统的过节方式，而69.7%的人则认为应该保留传统节日精华同时吸收西方节日的优点，没有一名受访者认为中国传统节日应当打造成西方节日那样。
“因为网络的盛行，平时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大家可能只是找个理由相聚。”这是受访者在调查问卷中留下的文字，这应该也代表了多数国人对圣诞节这类西方节日的观点。
春节在国外一样受热捧
24岁的文佳在澳大利亚悉尼留学4年，由于地处南半球，4年间有3年有幸因圣诞节和暑假连在一起而得以回青岛过。“那边的圣诞节虽然是夏天过，但照样非常隆重，这种热闹会一直持续到中国春节。”文佳说，自己对唯一一次在悉尼过春节也是唯一一次夏天过年的印象很深，顶着烈日吃热气腾腾的水饺别有一番味道。
文佳回忆，除了春节，像中秋节、元宵节等中国传统节日如今在国外也越来越受欢迎。这既是因为商家迎合在外华人的消费需求，也是因为外国人对中国认同感的提高。
“到了国外才真正意识到中国传统文化对一个中国人来说有多重要。”今年28岁的杨帆于2008年从中国海洋大学生命学院申请获得赴美公派留学机会，她申请的是位于美国阿拉巴马州的奥本大学，4年的国外求学生活让她对西方文化、西方节日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同时也对传统文化有了更深的理解和依赖。
“我在那里过了三个春节，那里的春节气氛似乎比国内还要高涨。”奥本大学距离美国东南部最大的城市亚特兰大仅有一个半小时车程，每年春节期间，亚特兰大城里也是张灯结彩，尤其是华人聚集区，贴春联、挂灯谜、表演太极拳等。庆祝会上还一定要放鞭炮点烟花，不过会有消防员在一旁严盯死守。春节庆祝的高潮是舞龙舞狮表演，这也是很多美国人喜欢的节目。
最让杨帆印象深刻的是华人组织的文艺表演，“这些节目如果放在国内，肯定‘吐槽声’一片，但是在国外看到中国人在唱我们再熟悉不过的歌曲，表演再俗不过的节目，我们心里真是感动，看着看着都能流泪。”杨帆说，这应该就是文化认同感。
美国纽约州参议会在今年5月正式通过农历春节为该州学校法定假日提案。农历羊年春节是2015年2月19日，纽约公立学校将在2月16日至20日放假。
“吸收西方节日精华”
“西方的圣诞节和中国的春节其实有很多相像的地方。”青岛大学外语学院的朱轶杰老师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曾有多年德国留学及交流访问的经历，在他看来，中国的传统节日看上去好像没有西方节日那样浪漫和自由，是因为中外节日的起源及载体不同。
朱轶杰表示，西方诸如圣诞节、复活节等节日，都是起源于宗教信仰，每一个节日背后都有丰富的宗教及文化意义。这种因宗教而形成的节日不会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有太大的变化。而中国的节日多数是古人在农耕时总结传承下来的，人们在节日里往往要遵循古代农耕时的一些讲究，这些便成为现在中国传统节日的民俗文化。朱轶杰认为，随着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城镇化进程加快，人们似乎离传统农业越来越远，尤其是年轻人，根本不懂传统节日里的那些讲究是什么，因此除了热闹和陪伴家人外，传统节日对于城市里的年轻人来说，就是每年必须要经历的几天而已。
“我已经收到很多圣诞祝福了，我也在想为什么圣诞节等洋节会这么受欢迎。”文史专家鲁海介绍，青岛早在德占之前就有过圣诞节的记录，当时仅是在教会所在村落有相关庆祝活动，远远不及现在普及。
作为一名年过八旬的老人，鲁海认为中国传统节日的弘扬及传承非常重要。“现在很多年轻人根本不知道传统节日的内涵。”鲁海举例说，青岛糖球会举办得越来越热闹，这是好事，但是参与者中很少有人了解糖球会是为了纪念鲁班而设立。
青岛大学教授、青岛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名誉主席郭泮溪认为，弘扬传统节日，最核心的问题是深入挖掘、准确阐释传统节日的文化内涵，唤起国人参与节庆活动的热情，并形成守护共同精神家园的文化自觉，使中国传统节日成为展示和传播优秀民族文化的重要平台。
外交部欧洲司的秦俊峰求学时有多年留洋经历，在他看来，西方节日在中国受追捧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以越来越开放的胸襟迎接世界各地的优秀文化优秀人才，圣诞节这一西方文化的代表节日受到年轻人欢迎，正是人们渴望发现世界、了解世界的表现。”秦俊峰认为，在保持开放的前提下，政府、学校、媒体应更侧重对传统节日文化内涵的宣传、教育和引导，培养对中华民族文化的自豪感，尽量减少官办色彩，充分调动民众参与积极性，让民众从传统节日中获得最大的欢乐体验和精神慰藉。
记者景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