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取宝?基本不存在的!山大考古专家解密焦家遗址
“古城初现、棺椁俱全、礼器齐备……”4月10日,山东章丘的焦家遗址入选“2017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发掘单位为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学与博物馆学系。近日,记者采访了焦家遗址项目负责人、发掘领队、历史文化学院副院长、副教授王芬以及她的学生,了解该项目的意义以及发掘背后的故事。
在济南市中心以东40多公里的龙山镇焦家村,普通的麦田下,沉睡着海岱地区目前可知最早的大汶口文化中期城址。焦家周边环壕的面积超过12万平方米,代表了大汶口文化中晚期最重要的中心性聚落遗址。王芬副教授说:“该聚落发现有大汶口文化时期的夯土墙、壕沟、丰富的房址、墓葬、祭祀坑及灰坑,以及大批陶玉石器等遗物。”
焦家遗址田野发掘是配合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与博物馆学系的考古实习而开展的主动发掘项目,时间跨越2016-2017两个年度,野外工作时间8个月左右。
遗址中的每一件文物都要照相、绘图,提取来的人骨也需要进行性别、年龄、社会地位等信息的系统分析和鉴定。“这次墓葬群中的大型墓葬M152,根据葬具和陪葬品情况,可以判定,墓主应代表了当时群体中的社会上层。”王芬说,根据清理情况,该墓葬有三重棺椁,陪葬品多且精致。
据工作人员介绍,现在借助技术手段,根据人骨恢复一下墓葬主人的容貌早已不是难事,“这些事情学生就可以来做,比如M152的主人可能是个中老年人,身高较矮,而这个聚落中也有一米九以上的大高个。”并且5000年前人的容貌,跟我们现代人并无太大差异。
考古并非挖出来就完事,“仅采样工作就是一个系统工程,涉及到环境、植物、动物、人骨等多个领域,后期的模拟实验、同位素测年等,同样需要多学科的综合研究。”王芬说。
发掘远古生活垃圾,判断当地人饮食偏好
2017级硕士生边荣伟说:“记得第一次去时,当地的村民喊我们‘挖宝的’。”不只是村民,很多人都喜欢将考古与“开棺”“挖宝”结合在一起。
“‘开棺取宝’什么的,基本是不存在的。”王芬笑着说,她从1995年开始接触到田野考古,二十多年的考古生涯中,接触最多的也只是有棺椁的痕迹,和土已经融为一体了,只不过它的颜色和周围土的颜色不一样而已,不存在“开棺”这个概念……
常人想象中的墓葬中机关重重、险象环生,王芬则表示,考古本身并没有那么多惊险,即使有危险也可能来自于因自然环境导致的塌方、泥石流,而考古的困难之处,反而来自于对遗址本身的解读,以及追寻它背后的考古意义和价值。“电视剧和小说都是骗人的,即使有机关历经五千年也都成了土,”边荣伟也笑着说,“每当我身边的同学问我考古有没有遇到什么机关,我都感觉哭笑不得。”
其实墓葬只是所有发掘工作中的一小部分,王芬更关心的是房址。她说:“我们关心聚落的布局和演变,在土层中辨识房子,通过房子的结构、活动面、灶台等,寻找房子的标志,这比普通的墓葬更具有考古价值。”
另外,考古经常开的是灰坑。“灰坑就是垃圾坑,里面很大程度地保留了聚落人生存的痕迹,比如焦家遗址的灰坑中就发现了不少鱼骨、贝壳,说明当地人可能喜欢吃河鲜,也出现了猪骨,大汶口文化中晚期家畜饲养已有一定规模的发展。”
考古不惊险刺激,天黑了也会害怕
山东大学考古专业、文物与博物馆专业每一级到了大三下学期,会有为期四个月左右的工地实习,有助于他们尽快的认识、融入并喜欢上田野考古学,这是每一个考古人的必修课。在集体大院中,吃着大锅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很多人问考古是不是很惊险刺激,其实并不是这样,”边荣伟现在想来,能称得上惊悚的,唯有一次。下午7点左右,其他考古人员都已经下工了,边荣伟的探方还没有发掘完毕,“等我把人骨取出来放在小推车上时,天已经全黑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推着一车人骨走在乡间小路上,风吹过路两边的树哗啦啦响,当时自己确实有点害怕的,但也得硬着头皮推着往回走,”现在想来这些经历,反而成为当时生活的调剂。
每日与文物相伴,边荣伟也慢慢对考古有了自己的认识,他的考古梦,也在焦家遗址真正起步,“那些遗址遗迹,也在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了解人类以前的生活社会问题、以古鉴今,才是考古的真正意义。”
王芬介绍,以焦家遗址为例,发掘区内的聚落功能有清晰变化,先后经历了居住期—墓葬期—居住期三个阶段。早、晚两期房址空间排列有序,形制分别为半地穴式、地面式,反映出该地区在大汶口中晚期居住形态的转变和建筑技术的进步。而中期墓葬存在三级分化,在规模、葬具和随葬品上有明显差异,说明已经出现了社会等级分化。大型墓葬有重椁一棺或一椁一棺,随葬有数量众多、精美的陶、玉、骨器。附近还集中分布20多座祭祀坑。中型墓葬为一棺,小型墓葬多无葬具或随葬品。近半数墓葬发现有玉制礼器和装饰品,说明焦家遗址应为黄河流域一处重要的用玉中心。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郭立伟
作者:郭立伟 编辑:温伟伟 责任编辑:胡立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