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庆梅:一位基层环保人的坚守与奉献
2018年4月27日,对莱芜市钢城区环保局总量办主任祁庆梅来说,是一个终生难忘的日子。那一天,她戴着大红花,捧着“山东省先进工作者”的获奖证书,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的工装,笑的无比开心。
然后,证书被收到了一大摞各种获奖证书当中,而那一天戴的绶带和大红花,祁庆梅叠的整整齐齐,小心翼翼收藏了起来。
如果不是那一身工装,可能很难相信祁庆梅是那个“六亲不认”、舍生忘死的环保女“拼命三郎”。她更像一个邻家大姐,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却会热情的跟你打招呼,亲切的邀你去家里吃饭。就是这么一位朴实无华的大姐,用整整十年的时间,带出了一支“环保执法铁军”,敢拼、敢查、敢管,让原本充斥着小炼钢、小土窑、小冶金“黑作坊”的莱芜市钢城区,逐渐恢复了碧水蓝天。现在的钢城区,人们总是无比自豪的说:“我们钢城的天可蓝了,我们钢城的水可甜了。”
认识祁庆梅的人都说,她是个标准的“女汉子”,永远都那么坚强,哪怕直面死亡,从没有人看到她流过一滴眼泪。可,采访中,祁庆梅却好几次哭的像个孩子。她说——
“基层环保人,太难了。”
是啊,大家都说,基层环保人,太难了。可是,“难”在哪里,似乎并没有多少人真正了解。而只有真正了解了,才能明白,像祁庆梅这样的基层环保人,他们的坚守有多么不易,他们的奉献又是多么可贵。
基层环保人太难了,基层环保工作太难了,可是,那么多眼睛看得见的蓝天、白云、绿水、青山,那么多实实在在的成绩,究竟是怎么获得的?
“土小”查处难——群众信访来帮忙
在莱芜市钢城区,有一种无营业执照、无土地使用手续、无环评审批的“三无”黑作坊,当地人叫它“一脚蹬”,意思是小作坊的设备极为简陋,一旦遇到执法人员查处,作坊主直接一脚把设备蹬掉不要了,换个地方继续生产。十几年前,这种钢渣洗选厂、粉末冶金、耐火材料加工厂、小石灰窑、小硫磺、小炼油、小炼铅、小炼铁等土(小)企业遍布钢城区沿河两岸,废气、废水随处排放。而且这种土(小)企业投资小,见效快,工艺简单,业主受经济利益驱动,关停拆除后非常容易反弹。群众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2008年,祁庆梅刚到区环保局上班的第二天,办公室来了30多位村民,进门就说“国家养着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原来,村里一夜之间建起来多个小炼铁厂,风一刮,粉尘满天飞,村民家里连窗户都不敢开,放在院中的水缸里飘满了石墨粉。祁庆梅问明情况,直接口出“狂言”承诺半个月内解决问题,随即带着执法人员明察暗访,摸清了全部12家“三无”小炼铁厂的情况,根据他们“白天歇班晚上干”的规律,在晚上逐个抓到“现行”,依法将12家企业全部关停,仅仅用了11天时间。祁庆梅说,事后,好多村民来到她的办公室表达谢意,让她无比感动,也更加明白了环保人肩负的沉重的担子。
从2008年到2015年,祁庆梅分管环境信访工作,这个环保工作的“眼睛”,成了她掌握违法企业第一手资料的重要途径。为了方便群众随时向她反映环境污染案件,她将“12369”环保投拆热线连在了自己的手机上,无数次半夜被信访举报电话惊醒,再立即组织执法人员去现场,一忙就是一整夜。几年来,5000余件(次)的环境信访案件的处结率都达到了100%,群众满意率达到95%以上,切实做到了群众信访件件有着落,事事有回音,及时化解了矛盾和纠纷,保障了群众的环境权益。
任务重、人手少——“5+2”与“白加黑”
举报电话不间断的响,环保监察大队只有4个人,仅有一台照相模糊不清的相机,监测设备老化、专业监测人员缺乏……十年前,祁庆梅刚到钢城区环保局工作,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同样在那个时候,对土(小)企业的查处、对违法排污企业的整治、对河流水质的要求、对空气质量改善的期盼……随着人民群众对生态环境越来越高的需求,环保工作的任务在不断加重,工作量不断加大。
只有几名环保执法人员,却要面对越来越重的工作任务,是知难而退还是迎难而上?这在祁庆梅眼里,从来就不是一个选择题。为了尽快的打开工作局面,彻底改变环保监察工作被动应付的状况,她提出了“打造环保执法铁军”和“5+2”、“白+黑”的工作思路。从那以后,环保集中执法活动以及利用双休日、节假日以及白天和夜查相结合的工作方式在钢城区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不断加大的对企业环境监察巡察频次,在全区迅速掀起了“利剑斩污”环保执法行动。祁庆梅和同事们分成两个小组,明查暗访、突击夜查,有时候一直忙到零晨两三点钟,由于她的坚持,环境监察夜查工作实现了制度化、常态化。在她和同事们的努力下,终于使全区的冶炼废渣厂、化工厂、冷轧薄板厂和粉末冶金、耐火材料厂、石灰石生产加工厂全部按环保要求完成了整改,全区的环境质量得到了明显改善。
2010年4月,莱芜市环保系统开展集中执法月“蓝天行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祁庆梅和她的同事们没有了周末,没有了节假日,每天清晨6点上班,半夜12点多才回家,对全区范围内超标排污、偷排偷放、故意不正常使用污染治理设施等环境违法行为进行集中整治。那段时间,所有人整天灰头土脸,即便戴着口罩也挡不住眼睛、鼻孔、耳朵里的粉灰,他们自嘲说天天都像刚从煤窑里爬出来一样。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因为“虽然我们脸上脏了,可空气变干净了。”那一个月,钢城区的空气优良率比上个月足足提高了34%。而集中整治过后,祁庆梅和她的同事们依然没有时间休息,因为“综合执法回头看”又开始了。
就这样,经过祁庆梅和她的同事们年复一年的努力,莱芜市钢城区空气质量优良率达到72%以上,水环境质量达到了相关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2015年至2017年,在市委、市政府开展的“生态环保竞赛”活动中,钢城区连续两年排名第一。
提起祁庆梅,周围人对她的评价可谓“毁誉参半”,素不相识的老百姓说她说实话、办实事,可有不少亲戚朋友却大骂她“六亲不认”“无情无义”,甚至家里都断了往来。不得不说,很多像祁庆梅一样的基层环保人,都必须要面对或许比“廉洁”关还要难以渡过的“难关”——人情关。
都说“法理不外乎人情”,可环保执法并没有人情可讲,因为环境违法企业与人民利益完全背离,不存在“其情可悯”的情况。然而,当执法人员面对的是乡亲、是邻居、是朋友,甚至是亲戚,“严格执法”的背后,往往饱含着不为人知的辛酸。
2010年,祁庆梅的“环保铁腕”伸向了自己的家乡。当她出现在环境违法企业拆除现场的时候,不少小老板偷偷长舒了一口气,都以为凭着“老乡”“熟人”的关系,她怎么也“不好意思”太过“不近人情”,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祁庆梅严词拒绝了“通融通融”的要求,依法对全部小炼铁企业予以拆除。从那以后,祁庆梅在村子里留下了“六亲不认”“无情无义”的骂名,有亲戚跑到她老父母的家里对她破口大骂,甚至她的父母也劝她,不如换个工作吧,天底下能做的事情那么多,干嘛非要干这么“得罪人”的事情呢。可,祁庆梅却觉得,得罪了个别人,赢得了多数人,哪怕背个骂名也值得。
“环保工作本身就是得罪人的活”“对污染企业近人情,就是对群众不近人情”“你不管,我不管,可环保总得有人管”……这,是祁庆梅挂在嘴边的话。
拿命“拼”出来的碧水蓝天
近几年来,环保执法环境慢慢好转,以前用生态环境破坏换GDP的经济增长方式得以改变,对于环保人来说,工作越来越多,压力越来越大,干劲也是越来越足。回想起那些年“打底子”“还旧账”的日子,祁庆梅自己说“可算熬过来了”。事实上,那些日子不是“熬”出来的,而是无数像祁庆梅这样的环保人,尤其是基层环保人,拿命“拼”出来的。
那一天,祁庆梅带队拆除小炼铁,企业老板手持菜刀,横在炉前,死活不准执法人员靠近,还试图向执法人员乱砍……
那一天,在监察现场,执法人员正在做现场笔录,企业业主养的藏獒突然向他扑去,执法人员的颈部和背部多处被咬伤……
那一天,执法人员在企业现场取证,企业业主将执法人员打倒在地,抢走摄像机毁掉违法证据……
那一天,祁庆梅带着执法人员在河道检查污水管网,河道里淤泥没腰,监测人员腰上绑着绳子,慢慢下去逐点排查,一干就是五天……
那一天,2012年2月7日,正月十五刚过。中午午休时间,祁庆梅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却被一个陌生人堵在了办公室里。那人说,他的小炼钢被祁庆梅带人拆除了,边说边掏出自制手枪、爆炸装置、三棱刮刀对准了祁庆梅,对着她连捅6刀。当同事们赶来的时候,祁庆梅已经浑身是血,生命垂危。后经法医鉴定,祁庆梅为八级伤残,且又患了“创伤性应激障碍”,需要永久服用药物治疗。
直到现在,对于那一天的细节,祁庆梅依然不敢回忆,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像有只小虫子一样,浑身难受,后背发凉”。然而,在2013年莱芜市环保“百日攻坚”行动的时候,伤情未愈的她毅然返回了环保工作第一线。直到今天,从未离开。
祁庆梅说,当她从病房醒来,看到等在病床前的原环保部、省环保厅领导,看到守在她身边、轮流值班看护的同事,看到满病房的鲜花,看到素不相识的老百姓为她送来鸡汤……她忽然觉得,这辈子,为了环保工作,怎么拼,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