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鸟叔”的北京生活
老北京人习惯把偏僻的“地界儿”,称作“鸟不拉屎的地方”,但英国“大叔”唐瑞·汤森德偏偏就喜欢在北京找这种地方寻觅鸟的踪迹。
这项爱好的代价是,45岁的他彻底无缘周末的休息时光。每周六、日,他四点半就要起床,囫囵吞枣般地吃完早饭,然后背起望远镜、照相机等“长枪短炮”,带上速溶咖啡和水壶,驱车几十公里赶到北京郊区的水库边,待上几个小时。等回程时,太阳已经落山。
“披星戴月”的节奏很辛苦,但他却乐此不疲。“天刚刚亮的那几个小时是小鸟最活跃的时候。”唐瑞兴奋地说。
唐瑞是个狂热的观鸟爱好者。只要听到鸟鸣声,他就能在几秒钟内喊出鸟的名字。在来北京4年多的时间里,他一直利用业余时间观察、记录、研究在中国栖息繁殖的鸟类。
唐瑞说他对鸟的热爱萌发于童年。他的故乡位于英格兰东部的沿海小城。四岁那年,他被家中院子里飞舞的小鸟吸引。“我问我的父母这些鸟叫什么,来自什么地方,可他们都答不上来,后来他们索性给我买了一本有关鸟类的书,”唐瑞说,“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自学观鸟。”
2010年,他来到北京,供职于一家国际环保组织。他惊奇地发现,这个空气污染严重的大都市竟是观鸟的天堂。
“在北京至少有480种鸟曾被观测到,这个数量超过了伦敦、华盛顿、巴黎还有莫斯科。”唐瑞说。
他喜欢把北京比作候鸟迁徙途中的最佳“服务区”。因为北京往西北就是地广人稀的西伯利亚大草原,上千种的鸟在那里繁衍,它们从9、10月份到第二年的2、3月份就会迁徙到澳洲过冬,而北京恰好是他们迁徙路上的一站。
“其实鸟和人是一样的。我们需要在长途旅行中偶尔停下歇歇脚,迁徙的鸟一飞上万公里也得找地方休息,寻找食物和水源。北京郊区的很多水库和公园就像是它们迁徙途中的‘服务区’”。
目前,他在北京观测到的鸟已经有400多种,这在“业界”算得上是资深“鸟人”。令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发现一只来自家乡的小鸟。一次他受邀来到北京的英国大使馆,无意间在花园里看到一只小林鹨。这种鸟在欧洲很常见,但是此前人们认为它们最远只能飞到新疆。
“这是我第一次在遥远的北京见到它!”唐瑞激动地回忆说,“我赶紧拿出相机来拍,但就在这时,大使养的猫突然跑过来,把它吓坏了,立刻飞走了,从此就再也没找到它。”
在自己享受观鸟乐趣的同时,唐瑞也在关心这里鸟的生活,并想为它们做些事情。
他发现,中国目前很多生态环境问题正威胁着鸟的生存。
除了空气和水污染,最令唐瑞担忧的是东部沿海地区的围海造田。大量沿海滩涂和湿地被施工破坏,但这些恰恰是鸟类赖以生存的栖息地和迁徙途中的“生命线”。
“一种鸟一旦消失,它们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说。
唐瑞还注意到,非法捕捉野生鸟以及花鸟市场上的公开交易,同样威胁着鸟类的生存。
在古代中国,笼养鸟是市井百姓最普遍的休闲活动。“提笼架鸟”曾是老北京的一道风景。
几个星期以前,他发现有人在他位于京郊顺义的家附近非法拉网捕鸟。他立刻将情况汇报给森林公安。随后不到半小时,捕鸟的人就被抓起来了。
“这次行动非常快,如果政府能够继续保持这种迅速而高效的行动,我相信非法捕猎野鸟的情况将越来越少。”唐瑞说。
始于18世纪英国的观鸟活动,历经很长时间才在中国得以发展。中国鸟类学家赵欣茹认为,中国人的观鸟热情始于上世纪90年代。那时北京出现以观鸟为主的两大民间环保组织,到了2000年,观鸟的热情延续到其他城市。现在中国大约有40多家民间观鸟组织。
唐瑞目前最热衷于在校园里向年轻人传播爱护自然、保护环境的理念。他经常被邀请到北京的中小学做讲座,开选修课,或者组织学生们去野外观鸟。
“学生们很有想法,提出的问题也很深刻,这体现了他们对鸟儿和大自然的热爱,这对在中国栖息的鸟儿来说,是一个福音。”
唐瑞于2010年开设的“北京观鸟”网站已经聚集了近百位中外观鸟人,他们在网上分享观鸟经验、图片和故事。
今年5月,经过一年的研究,唐瑞和他的伙伴们,与中国的鸟类学家、观鸟爱好者以及来自瑞典、比利时等国的专家合作,利用光敏地理定位器,发现每年夏天栖息于颐和园的北京雨燕,南下飞越1.3万公里,最远到达非洲好望角过冬。
有了这次成功的国际合作,唐瑞计划开展更多的研究项目去吸引更多中国人参与观鸟。
他正在和英国的观鸟机构以及“中国观鸟会”洽谈合作,希望利用卫星等高科技手段追踪杜鹃鸟的迁徙路线。杜鹃鸟在北京很常见,但是人们对它的越冬地却所知甚少。
“这将会是一个非常令人激动的合作,我会努力完成的。”唐瑞说。
原标题【 英国“鸟叔”的北京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