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璐：环境保护的根本在于文化

生态危机是当今世界生存危机的一部分，在和平时期，是关系人类生活质量、生命安全、社会持续发展的大事。虽然近几十年没有发生像世界一战、二战那样惨绝人寰、势将毁灭人类的大屠杀，只有断断续续的冲突和战争，但地球现在遇到的是冰河期以来最严重的危机。我们每天清晨醒来，面对的是人情冷漠、道德沦丧、分配不公、族群对立、资源枯竭、核武威胁等等，不一而足。环境恶化则是其中之一。

生态环境对人体健康、民族体质的影响，已经人所尽知，无需论证。现在要紧的是深化认识，挖掘根源，寻找对策，标本兼治。

所谓深化认识，就是要让生态问题对每一个体和国家、民族的重要性和迫切性的认识浸透到13亿人的心里，并且化入日常生活之中；所谓挖掘根源，就是在复杂的主客观情况中挖出决定性的因素，也就是准确地找到病根，只有这样才能对症下药；所谓寻找对策，就是要摆脱仅仅着眼于技术手段，包括产业升级、转换生产、生活方式、创新发明。这些当然都是极为重要的，因而是需要持续努力的，但是比这更为重要的是，在从技术上解决燃眉之急的同时，更要解决社会问题、意识问题、伦理问题。没有这些问题的解决，各种技术、政策、法律等手段都将大打折扣或彻底流于形式，水过地皮湿。

我曾经对联合国环境署的驻华代表说：环境保护问题的根本在于文化，而不是技术；技术只是工具，工具是由人来使用的。她听了马上再次伸过手来和我握手，说：我从没有听到有人这样说，你说的太对了，我完全同意。我为什么那样说？因为无论中外，肆意毁坏自然，或是出于无知，或是明知故犯，都是把人类看作是宇宙、自然、地球的中心，都可以为人随意使用，都是目光短浅，为了产值、利润而抛弃了民族的经验和祖先的教诲，都是因为缺乏信仰。

种种危机的根源就在于人忘了自己是谁，我从哪里来，将要走到哪里去，也就是丢失了作为人的本性。人已经成了物的奴隶，追求超出安全、健康、愉快生存之所需的欲望麻醉了大脑，障蔽了获得人生和宇宙真谛的所有器官，陷入了佛家所说的“无明”，贪嗔痴似乎成为了人生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