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史上最严环保整治：洱海边关停客栈餐饮1800多家
洱海边上的客栈和餐馆几乎都封了。
贴蓝色条子的，是自愿停业的。而不自愿关的，则直接贴了白色的封条。
洱海整治中。
“等待，一切只有等待”。话语间，周东透露着疲倦。
大理双廊古镇里，从他坐的露台望去，阴天的洱海被雾气笼罩，如同这个小镇上客栈的命运——迷茫。
三月的最后一天，当地政府的一道关停令，打乱了他们的一切。
周东是浙江温州人，到洱海边开客栈才一年多，不幸的是，正好赶上了最严的洱海治理风暴。
他的浙江老乡楼尚在双廊有一家开了五年的客栈，也暂时停业。“心情无法言喻”，在朋友圈里，他这样感慨。
根据官方消息，截至4月12日，洱海流域水生态保护区核心区餐饮客栈共关停1870户，其中双廊629户。
两名浙江老板的客栈故事背后，则是洱海客栈业的快速而沉重的发展之路，也是一道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之间纠结的命题。
整治、整治
在整治来临前，周东的客栈才开业一年多，因此，他并没有老乡楼尚那么幸运。“来开客栈完全是意外。”周这样说，“当时觉得挺好玩的，没怎么多想，就和老婆来了，谁想到会遇上这样的政策。”周联系到一个房东，租来了已经造好的房子，每年房租达20万，他租了十年，五年一付，然后装修等，前期投资有200来万。此时的双廊镇，客栈已呈爆发式增长，不断新建、装修。大量城里人涌进这里，他们有的卖了城里的房子，有的则是借来高额的贷款投资。
2015年夏天，周东的客栈开业了。但是，没多久，洱海环湖截污工程就开始了。“开始修路，开始铺设管道，做排污网，整个交通很糟糕。”周说，“来玩的人就少了”。
公开资料显示，大理洱海环湖截污工程自2015年10月开工以来，工程建设顺利推进，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截至目前，项目开挖沟槽36公里，埋设管道35公里，修筑便道26公里，6座污水处理厂均已开工建设。
而洱海环湖截污工程建设的目的，主要是处理农业方面的污染和生产生活污水，为洱海污染减负。
周东坦言，自己的生意并不好。“来的人少了，没赚钱。”于是，他盼着这个工程能早点完工，但没想到这仅仅只是洱海治污的开始。客栈也不断接受各种检查，和镇上的绝大多数客栈一样，周东的客栈同样没有齐全的证件，他去办时，被告知暂停办理了。就这样，从开业不久以来，周东就一直在整治里生活和经营。而不仅是眼前看到的整治，各种传言也开始兴起。
真的会关停吗?大家都打着一个问号，抱着几丝侥幸。
关停前后
即使不希望，但关停令还是来了。
3月份，政府的第一个公告出来，要求所有客栈在4月1日前自行做好相关污水处理设施等。这个消息引起了哗然。很多家客栈老板，开始加班加点，通宵紧张安装各种污水处理设备。“那时镇上到处都是安装这种设备的工人，远的厂家则是从山东来的，生意忙不过来。”周东的客栈就安装了一个，他一共花了十多万元。这是一种生物处理污水系统，贵的十几万，便宜的几万块。那时，大家还以为，只要装了，检查合格，就不用关停了。
紧接着，3月31日，传闻已久的云南洱海最严环保整治措施落地。当天下午，大理白族自治州政府正式发布公告，宣布划定洱海核心保护区，在该保护区内，相关的餐饮和客栈将从4月1日开始停业。关停前，在当地镇政府的会议室里，召开了一场热烈的沟通会议。“开会从来没有这么齐，老板们都自己来了，挤都挤不进去。”一名参会者说，下午两点半的会议，有人两点钟就去占了位子。
这毕竟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会上，当地政府作了解释，治理污染是为了保护洱海，希望得到支持和理解。
老板们更多的疑问是，“交的房租还能还给我们吗?”“停业，什么时候能再开业?”“到期的证件，什么时候能办?”
这些问题，没有得到官方的答复。
接着，停业整顿开始了，贴上了封条。蓝色的条子上写着“保护洱海，自行停业”，这是自愿停业的。而不自愿关的，则直接贴了白色的封条。至4月12日，洱海流域水生态保护区核心区餐饮客栈共关停1870户，其中双廊629户。
未知的等待
“等待，一切只有等待。”在停业的这些天，和大多数老板一样，周东过着焦虑的日子。更要命的是，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营业?大家心里没有底。另外，排污管网接通后，证件齐全的客栈是不是接通市政管网后就可以正常营业?不齐证件的客栈什么时候可以补办证件?不能补办的，是拆迁?还是搬离?何去何从?
由于客栈命运的种种未知，周东决定先回老家，他订了机票。回去后，他会把客栈交给房东管理。很多人没想到的是，一场充满风花雪月美好想象的洱海梦，会以这样的方式告别。
问及当初的投资是否盲目，周东回答说：“谁能想到呢，当地政府会出这样严厉的政策。”不过，他还是希望有好消息，能早点回来。同样，楼尚也有了回家的念头，“不可能一直等下去”，他说，等政府再来一次检查后再决定去留。
客栈停业后，老板们都辞退了员工。在双廊六七百家的餐厅客栈，吸引了大量本地劳动力。一名清洁工的工资3000元左右，一名管家的工资5000元左右，“比大理还高”，楼尚说。
这些人暂时失业了。除此之外连带影响的还有跑车的师傅、做旅游的导游、送菜的、做水电的、卖早餐的和周边卖小吃的等等，毕竟，一家店带动的是一整条吃喝玩乐产业链。
标准正起草
当然，停业后，经营者的损失是最大的。“开客栈早的还能赚钱，来得晚的，肯定要亏了，特别是刚租来还在装修的，少的要亏几十万，多的上百万。”周东这样说。除了钱方面的损失，这些客栈经营者表示，还遇到了精神的压力。
多名客栈老板告诉记者，关停后，舆论哗然，洱海客栈老板成为众矢之的，网上更是一片声讨之声。“不要把我们一棍子打死，把我们形容成赚了钱丢下一个污染的洱海转身就跑的黑心商人，我们也热爱这片洱海。”
曾经风花雪月的情怀，还能否继续?
最近的官方消息是，4月13日，大理实施洱海保护治理工作指挥部指挥长张勇接受央视采访时表示，目前政府正在起草民宿客栈的管理办法，在环湖截污投入运营之前，标准应该会出来，到时按照标准来进行审批审核。
海景房的关停，给大理古城里的一些中高端客栈带了小旺的生意。“价格没怎么涨，但客人多了，毕竟来玩总要住的，本来住海景房的那部分客人就分流到了我们这里。”一名在大理古城开客栈的老板这样告诉钱江晚报记者。
“住宿现在基本分散到大理古城附近。”途牛旅游网的一名负责人也这样证实，从目前预订数据看，洱海整顿似乎并没有对游客造成太大影响。在途牛、携程、同程等旅游网站上，云南游依然排在国内游的前三位，洱海、大理、丽江几个热门旅游目的地在旅游线路安排上的位置也没有发生变化。
(应受访者要求，文内周东，楼尚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