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困局:各种成本压力攀升 活下去成头等大事

13.05.2016  12:39

  有人绝望、有人观望,有人死守、有人离场,当然,也有人并不担忧。这是有人给当下中小企业画的一幅群体素描。

  原材料上涨、人力成本上涨,研发得花钱、融资要出血……中小企业主如今最大的成本压力在哪儿?面对错综复杂的全球经济环境,什么是压倒中小企业的最后一根稻草?政府应如何作为,才能帮助中小企业走出“生存之困”?原材料涨、人力成本涨、运输成本涨,还有动辄几百万的软硬件投入,可企业生产的低价基药,有的价格还在降,最贵的不超过6分钱一片,最便宜的还不足1分钱,有的算下来仅仅够、甚至还不够原料费。面对各种成本压力,省内一家老字号药企陷入了“中标找死、不中标等死”的困境。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媒体曝出,一些地方的患者跑遍了几十家医院和药店却买不到自己急需的药。”这家企业的相关负责人杜成(化名)告诉记者,这些突然就在市场中消失的常用药,很多列入基药目录,之所以买不到,除了原材料供应外,还有不少就是迫于成本倒挂和市场低价竞争压力,企业不得不放弃生产。

  杜成说,最近几年,各种原料、辅料价格不断往上涨,甚至一些原料被“垄断”而大幅提价,对于一些低价常用基药而言,如布洛芬片、盐酸二甲双胍片、卡托普利片等,单单是原料、辅料、包材的成本已经很接近或者高于出厂价。

  杜成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目前物流成本每年大约提高10%,物流费用已经占到出厂价的2%。随着后期招标制度的变化,需要配送的点增多,费用有可能继续提高。

  不断提高的生产硬件及软件要求也是成本增加的一个“大项”。除了厂房、设备仪器的投入以折旧形式计入成本,对药企而言,随着药品一致性评价的展开,保守估计每个品种至少需要投入300万至500万元,可能还更高,很多企业要考虑取舍了。

  在很多人眼里,医药是个很容易赚钱的行当,怎么还赔钱?杜成解释说,“看病贵”越来越为人们所诟病,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药品价格贵”。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近几年各地药品招标多数导向了唯低价论,企业不拼个你死我活到最低价,绝对不可能中标。

  “即便有的企业中了标,但这蛋糕真能咽得下?”杜成无奈地表示,对于原本价格低廉的普药产品,多轮次的降价导致大部分“实在”的企业无奈也必须跟着降价,甚至低于成本价,大幅亏损、无力供应,所以各地都出现过中标产品不能保证供应的情况。用很多企业自己的话说:中标那是找死,不中标完全是等死。

  最近三四年的时间里,通心粉的原材料价格涨了近三成,苦荞面的原材料一吨就涨了2000元,工人工资5年里也快翻了一番,可产品的销售价却基本未动。谢慧诚一边盘算着手里的这笔账,一边告诉记者:“一斤面只能赚到几毛钱,利润已经被压得不能再低了。”

  2008年,谢慧诚在济阳创办了山东绿时代食品有限公司,通心粉年产量达5000吨,一度做到国内最大的意大利通心粉出口企业。风生水起时,人民币升值的压力不断凸显。随着汇率进入“6时代”,每出口一吨通心粉就增加1500多元成本,按月出口100吨计算,每月损失至少15万元,一年下来就是180万元,出口越多亏得越多。

  出口不行了,内销又有限,怎么办?2013年,一位做粗粮生意的朋友告诉谢慧诚:糖尿病人越来越多,而荞麦能降血糖,如果能做出荞麦含量超过50%以上的产品供糖尿病人吃,你就成功了。于是,他将目光瞄准了苦荞面,并最终研制出苦荞含量达60%的苦荞面。

  产品有了,可老百姓不认、不了解,怎么办?他开始请老百姓免费试吃,虽然反馈效果很好,但这种靠“人传人”的方式做的营销太慢了。后来他尝试走传统的超市渠道,但仅仅几家超市的进场费就高达几十万元。

  为了找到更好的发展模式,谢慧诚去北京上了“清华班”。记者联系他时,他正在成都;第二天再打电话,人已经到了重庆;第三天,他回到济南,却忙了一整天,直到晚饭时分才抽出时间接受采访。他说这次西南之行收获很大,他在成都顺利找到了经销商,在重庆又接触到新的销售模式。

  “虽然目前利润很微薄,但起码不用还银行贷款,更没碰过民间借贷,否则赚的钱还不够还利息。”谢慧诚说,踏踏实实地做事是最重要的。找到一个好产品,再找到一个好渠道,坚持下来,总会有收获。

  “温州小商品制造内外交困,上万中小企业面临倒闭”、“东莞中小企业人工成本压力高企,现新一轮倒闭潮”……这是近一段时间媒体曝出的各种中小企业困境。当前经济新形势下,减轻企业负担已经成为供给侧改革的重要内容之一。中小企业更关心的是,喊了多年的减负,这次能否来点实在的?

  培训是好事,因此误事不是成本吗?

  “中小企业已经筋疲力尽,对我们来说,最大的目标就是活下去,而现在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傍大款’,他们有钱有市场,我们只要解决技术问题就好了。”采访中,一家已经做了十几年的济南企业吐露出这样的心声。

  在过去一年里,最让中小企业热议与恐慌的词,莫过于“倒闭潮”三字。多米诺骨牌般的企业倒闭事件,让大家心生如履薄冰之感。甚至有人说,中国制造业也许正面临继2008年以来的第二次大规模企业倒闭潮。

  面对中小企业的生存困局,不少声音都在喊为企业减负。对此,省内一家小企业的负责人却坦言:“其实,我们挺害怕改革的。”他说,近些年确实出台了不少政策,比如取消或者减免一些税费项目,但真正能落实下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些年下来,我感觉企业这块的总成本并没有减少。”该负责人表示,“此外,还有很多隐性费用无法计算,比如企业时不时要参加各部门办的培训班。本来25号有个招投标的会,可负责这事的部门经理要去参加培训班,费用就不说了,事也给耽误了。这种成本又该怎么算?”

  据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与研究中心的《小微企业税收政策研究报告》,2015年我国法人小微企业纳税负担高于上市公司,超过1/3的小微企业主认为税费负担较重,52%的小微企业希望进一步加大税费优惠力度,这远超对降低融资门槛、扶持土地厂房用工等优惠政策的期待。

   降低社保费,这招真的可行吗?

  降低税费的呼声中,养老保险费被寄予厚望。

  济南一家企业的人力资源负责人,给记者看了她刚刚填好的一张社会保险费申请表:工资总额2626元,需要单位缴纳18%的基本养老保险费,为473元;9%的基本医疗保险费,236元;1%的事业保险费,26元;0.56%的工伤保险费,15元;1%的生育保险费,26元。另外,还有7%的公积金,184元。算下来,企业要为这名员工缴纳“五险一金”共计960元。

  这和其他国家相比,是个什么水平?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所长姚余栋在一次演讲中提到,我国的社保缴费税率明显高出发达国家,目前我国社保费率超过了40%,而在全球125个国家和地区中,仅有11个国家和地区的社保费率超过40%,其中10个国家在欧洲,另外一个就是我们了。企业缴费比例过高,负担过重,影响了国内99%的中小微企业的发展。

  “让企业多减轻一点负担,让职工多拿一点现金。”这是国务院总理李克强3月16日在中外记者招待会上回答“五险一金”相关问题时的表态。就在上周一,上海下调养老、医疗和失业保险三个险种共计2.5%的单位缴费率,预计今年可减轻企业负担约135亿元。

  记者梳理发现,已有超过12个省市出台降低社保费率措施。但对于降费范围不大和幅度偏小,有人提出,不应该像扭扭捏捏的“小脚女人”,希望步子走得更大一些。

   记者观察

  小企业与制造强国

  持续多日的采访中,记者接触的中小企业,基本都表述了这样一个感受:把中小企业放在和大企业一样的平台上去竞争,公平吗?他们享受的各种优惠政策,我们有吗?我们求着银行救急,银行却求着他们借钱,能一样吗?

  中小企业自己觉得委屈,就连很多人对中小企业的认知也有偏见,“中小企业无用论”、“拾遗补缺论”、“落后产业论”,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可你知道吗?中小企业才是支持中国制造业发展的主力军。有数据显示,目前中小企业占中国制造业企业总数的90%以上,创造了中国60%以上的GDP、65%以上的专利、75%以上的发明设计、80%以上的新产品。所以说,制造业解困的根本在于发展中小企业。

  这一点在德国经济中表现得更为明显。有些人一谈到德国经济,首先会想到德国大型跨国企业,如大众、西门子、宝马和奔驰等。实际上,德国的经济命脉更大程度上依赖于上百万家中小型企业。在德国,员工不到500人的中小企业占到了所有企业的90%。这些中小企业不仅解决了德国1600万人的就业,还提供了83%的企业培训岗位,对德国经济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全球目前共有2734家“隐形冠军”,其中德国就有1307家,占总数的47%。美国有366家,位列第二。也就是说,恰恰是这些中小企业,成为德国制造业的脊梁。

  经济学家郎咸平说了这样一番话:我们的政府要学习美国和德国的发展,“中国制造2025”要分两步走,不是先做“中国制造2025”,而是回归到第一步,就是先救助目前困难的中小企业,这步做好之后再走第二步,只有这样中国将来才有机会成为制造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