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诈受害者的这一年:青岛女子被骗50万患抑郁症
闫女士每天都要服用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打击、防范电信网络诈骗是一个长期系统工程,需要通过全国范围的从严从快打击、全链条持续打击,加强源头治理、综合治理、堵塞漏洞,逐渐消除犯罪生长土壤,提高全民的防骗意识和识骗能力,才能有望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尽快实现天下无骗。
文/图半岛记者景毅
近日,中央政法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会议明确电信诈骗问题仍是今后的打击重点。2016年可谓中国反电信诈骗元年,山东临沂女孩徐玉玉之死、清华大学教授被骗上千万元等案件轰动全国,电信诈骗问题也成为最受关注的社会热点之一。春节临近,电信诈骗又进入高发期,反诈骗的战斗也从2016年打到了2017年。
被骗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现在家里电话一响,我这心就揪揪着,陌生号码更是一个也不敢接。”遭遇电信诈骗1年后,52岁的市民闫女士的“后遗症”越发严重。
2016年1月11日上午,退休在家的闫女士接到一个“北京市出入境管理局”电话,陷入了一场不法分子精心编织的电信诈骗骗局。不仅自己辛苦半辈子的积蓄被掏空,连弟弟妹妹委托她代为管理的股票、基金等理财产品也被不法分子分两天转走。直到她借钱交“担保金”,家人才意识到她已经完全被骗子“洗脑”。此时,50多万元家底已被洗劫一空。
在此后的1年里,闫女士十余次到派出所了解案情进展,并发动所有亲朋帮忙出谋划策。然而由于电信诈骗案件的特殊性,闫女士努力了1年也没等来好消息。
好消息没来,疾病却找上了门。由于损失巨大,尽管家人没有过多埋怨,但闫女士始终没从深深的自责中挣脱出来。“一到晚上我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一样把那天被骗的场景过一遍,骗子在电话里跟我说的话,我自己做的那些事,一件件都非常清晰,越想心里越难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闫女士说,无法排解的郁闷加上长期睡眠不足,让她在被骗几个月后精神状况越来越差: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谁也不愿搭理,白天也总是昏昏沉沉,感觉生活没什么奔头。
经多次诊断,闫女士最终被确诊患上了抑郁症。
“所有人都劝我想开点,劝我就当是破财免灾,但没有人能体会我心里的滋味,这种被人骗了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说着闫女士的眼眶又红了。
遭遇电信诈骗后,除了金钱,受害者真正损失的还要更多。
此前,市民王女士接到一个陌生人来电,对方自称“办公室的”,正在为孩子上学发愁的她和丈夫以为对方是朋友帮忙联系的教育部门领导,稀里糊涂地就与他攀谈起来,并给对方打去了4000元的“打点”费用。还没见面就打了钱,而且对方是南方口音,越想越不对劲的夫妻俩立即与朋友进行核实,这才知道,对方根本就是个骗子。
“被骗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自打被骗后,王女士对什么事都疑神疑鬼的,连亲朋好友发来的信息她也是将信将疑。
如今,闫女士每天都要服用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她最关心的就是案件的进展。
“最近几天民警还联系过我,询问一些情况。”闫女士说,她这一年一直在关注电信诈骗的新闻,尤其是徐玉玉案之后,明显感觉到反电信诈骗的力量越来越大,这让身为受害者的她心里得到很大慰藉。
破案率不足5%,难在哪?
这一年里,闫女士一直纳闷一件事:“我有对方的电话,有转账的账号,为什么案子就这么难破?”
侦破难度大,破案率低,这几乎是全国公安系统对电信诈骗的共识。作案手段不断翻新、跨区域跨境分工协作、作案目标非接触化、资金流向复杂等特征,使得电信诈骗的打防难度越来越大。
近日,济南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吴德生就曾向媒体介绍,2016年济南市发生3600多起电信诈骗案件,破获的难度相当大,“可以说破案率不足5%。”
青岛方面尽管未公开相关数据,但从公安机关披露的信息中也能探寻一二。据公开资料显示,2016年9月至2016年底,全市共破获各类电信网络诈骗案件42起。
记者采访获悉,即便是掌握了一定线索,想要侦破这类案件,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大的。青岛去年破获的“9·23”假冒教师医生诈骗学生家长系列案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2016年9月,接连有多名青岛市民遭到冒充教师医生,以孩子受伤为诱饵,诱骗家长向指定账号汇“医疗费”的电信诈骗案件。为了尽快侦破此案,青岛市反电信诈骗中心迅速成立由刑警支队、市北分局、网警支队等警种组成的专案组,全力侦办。专案组根据掌握的线索,分赴福建泉州、厦门等地,克服执法办案环境恶劣、地理环境复杂、气候环境较差等不利因素,动用各种侦查手段,历时47天终于将犯罪嫌疑人全部缉拿归案。经审查,嫌疑人供认了利用购买青岛、南京等地的学生信息对家长实施电信诈骗的犯罪事实。
尽管目前在侦破电信诈骗案件上仍存在诸多困难,但相关部门在截断不法分子“财路”,减少受骗者损失上却取得了全面突破。
2016年,在公安部统一部署下,全国各省市纷纷建立起反电信诈骗中心,打通公安、银行、电信运营商之间的壁垒,在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完成止付。
2016年9月9日,山东省反电信网络诈骗中心青岛分中心正式挂牌成立。截至2016年年底,已经紧急止付了1850多个银行账户,成功冻结嫌疑人账号2230个,挽回经济损失1570万元。同时市反电诈中心接受全省各地相关单位转办冒充公检法网上假通缉令诈骗线索77起,均成功劝阻被骗群众,避免了群众经济损失超过617万元。
全面作战,电诈发案量低头
闫女士说,在被骗后的半年时间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劝她不要再找了。然而随着徐玉玉案发,尤其是反诈骗中心成立后,看着警方帮一个个如自己一样的受骗者追回了财物,闫女士觉得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知名电信专家项立刚向记者分析,电信诈骗难治理,难就难在“敌我”双方不在一个频道上抗衡。“骗子是网络化作战,而我们还是单线条应对,破案率低就埋怨公安、诈骗信息多就埋怨运营商、银行卡被盗就埋怨银行,最终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所幸这一情况在2016年下半年得到改善。
2016年,公安部将打击电信网络诈骗团伙列为重中之重,制定出台了“一律立为刑事案件、一律录入侦办平台、一律确定犯罪窝点所在地、一律制作案件卷宗”的受理案件规范,建立了“统一组织指挥、快速接警止付、集中研判串并、统一抓捕起诉”的侦办电信诈骗新机制,以新打法提升打击能力和水平。
针对电信网络诈骗这一“过街老鼠”,最高法、最高检、公安部联合发布《关于办理电信网络诈骗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意见规定造成被害人或其近亲属自杀、死亡或精神失常等严重后果的,诈骗残疾人、老年人、未成年人、在校生、丧失劳动能力人财物等10项情形,酌情从重处罚。诈骗公私财物价值50万元以上的,最高可判无期徒刑。
记者从公安部网站获悉,2016年1至11月,全国共破获各类电信诈骗案件9.3万起,查处违法犯罪人员5.2万人,同比均成倍增长,并打掉一批境外犯罪窝点。目前,电信诈骗发案大幅上升的势头已得到初步遏制,上升幅度已逐步收窄,2016年9月以来已连续三个月发案同比下降,单月降幅分别为15.4%、11.9%和31.8%。
1月16日,由多地公安机关与360安全中心联合发起的猎网平台发布《2016年网络诈骗趋势研究报告》。报告显示,根据猎网平台收到的网络诈骗受害者举报线索统计,与2015年相比,网络诈骗的举报数量下降了17.1%,2016年网络诈骗对受害者造成的人均损失达到9471元,男性受害者占比73.6%,手机“补卡换卡”、朋友圈刷票、劫掠个人信用贷等新型诈骗形式不断涌现。
公安部刑侦局副巡视员陈士渠表示,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必须有“三流”的支撑,即“信息流”、“资金流”和“人员流”。防范打击电信网络诈骗的关键,就是改变传统办案模式,公安、银行、运营商等相关部门形成合力,从源头管控“信息流”“资金流”,最大限度压缩犯罪滋生蔓延空间。打击、防范电信网络诈骗是一个长期系统工程,需要通过全国范围的从严从快打击、全链条持续打击,加强源头治理、综合治理、堵塞漏洞,逐渐消除犯罪生长土壤,提高全民的防骗意识和识骗能力,才能有望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尽快实现天下无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