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耐寂寞年轻人不愿入行 济南好多"绝活"濒临失传

01.11.2017  21:13
  非遗项目都是靠师傅带徒弟世世代代传承,但这种口传心授的传统文化发展至今,却失去了对年轻人的吸引力,变得越来越后继乏人。济南的200多种非遗项目中,面临传承困境最多的是传统手工技艺,不少手工艺人至今找不到一名合适的传承人。

  微雕大师公开寻徒,亲自传授还不收费

  最近,一则“济南微雕大师王天明寻找传人”的消息引人注目,作为省级非遗项目济南微雕的代表性传承人,王天明面向社会公开遴选传承人,由他个人亲自传授,且不收任何费用。

  之所以面向社会招徒,还是因为传承遇到了困难。“微雕技艺比较复杂,难度也较高。”王天明说。济南微雕形式有三绝:微书、微画、微型工艺,其中在头发丝上刻字是王天明的独门绝技,他的第一件发雕作品,一根极细的白发上刻着“和平统一,天下为公”八个字,甚至还有落款和印章,用100倍的放大镜才能看到。

  “实际上刻字的时间不到半分钟,但成功率很低,100多根头发中也就两三根能刻成。”王天明说,像他一样能头发上刻字的,全国也不过五六个人,在山东仅他一人,所以传承形式十分严峻,为了能寻找到更多人学习这门手艺不致失传,才出此对策。

  王天明收徒弟的消息传出后,来自各地的二十多人前来济南参加面试,他打算下个星期就开课,“看来社会上对微雕感兴趣的人还是有的,只是学习难度较高,希望他们能坚持下来,最后如果能有五六个学成的,成效就非常不错了。

  像微雕这样面临传承困难的并不是个例,对于非遗传承人来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接班人,但现实并不乐观。在十多种非遗项目种类中,工序复杂的传统技艺类非遗不仅数量最多,传承难度也最大。

  传统木船制造技艺的传承人胡源至今也没有找到一位传人。10月28日,胡源正在百花洲向一群学生展示他的作品——古船模型。尽管大家对从未见过的古船都非常感兴趣,但想要找到一个合格的接班人,胡源直言“太难”。

  一艘古船模型制作时间可长达一年,“木兰艧”模型花了他三年的时间,前前后后要花上百道工序。长约半米的船体内每一根柱子,每一处装饰,甚至每一扇窗户,都完全还原真实。相比于其他非遗,胡源认为造船手艺难传承还在于制作工期和制作场所。“即使是我,造一艘船也需要几个月,并且光工具就要放一整屋子。

  

济南皮影传人李娟在教孩子们表演皮影。



  难耐寂寞沉不下心,年轻人不愿接班

  鞭指巷的杜福庄胡琴铺,百年传承的胡琴制作手艺由杜文源和杜长江兄弟俩继承,历来都是传内不传外,但由于后一辈不愿从事该行业,两人至今还没有传承人。杜文源感叹:“年青一代比较浮躁,心静不下来。”他还在试图培养儿子继承这门家族手艺,但目前儿子尚未开始学习,“如果实在学不了,就只能找外面的人了,总归不能让手艺在我这一代断了。

  “耐不住寂寞”是非遗传人对学徒最多的评价,旧时师傅带徒弟要花十年之久才能出师,且技术繁琐枯燥,杨家木铺传人杨崇华做济南老火车站模型,光一期工程上的瓦片就有一万多片,做每一片瓦还要花费十道工序,若无一定的耐心与恒心无法坚持至此。“没有木工基础不行,没有兴趣更不行,还得能耐得住寂寞,沉得下心。

  刘派修脚技艺传人刘晓芹这些年收过不少徒弟,但年轻人没几个,她称,修脚面向的人群很广,进入门槛并不高,但从事这行的都是年纪大的人,许多年轻人追求时髦体面的工作,不愿意俯下身来给人修脚。如今38岁的她收的徒弟们年龄一般在40多岁,基本上学满三个月就离开了,流动性很强。

  胡源平时会去山东交通学院教授造船理论课,他在非遗领域的学生也是来自那里,“学生们毕业以后各自去造船厂工作,每天从早忙到晚,哪有时间再回宿舍琢磨我教他们的手艺?”胡源表示,他对学生们的做法也理解,毕竟年轻人还要去谋生。

  胡源说,古时候客户想要造一艘大船,需要造船者现按客户要求打造出一艘模型,客户看过模型并提出修改意见,再开始正式造船。而现在,木船已经不再航行,这门手艺就正好“反了过来”。而这让人们去学习这项手艺并将手艺变现的成本升高。也正因如此,一些看起来“短平快”的技艺,在传承方面的情况可能会乐观些。

  

学生在非遗展厅内观看传统木船制作技艺视频。



  非遗启蒙从孩子抓起,小学非遗课挺普遍

  自2008年开始,济南市非遗保护中心开始在济南的各个学校建立一批传承基地进行活态传承,陆续组织了100余名非遗项目传承人走进济南大、中、小学及乡镇、社区,以展演、体验、传习、讲座、培训等各类活动向青少年宣传非遗。目前这样的活动已举办了150余场次。

  济南市群众艺术馆还创办了非遗公益传习班,组织了一批非遗项目传承人面向全市开展免费培训活动,王天明公开招徒后的培训就将在群艺馆进行。10年来这些传习班共开设了济南皮影戏、济南剪纸、济南面塑、济南古琴、鲁绣、山东快书等非遗项目课程,有3000名学员参加了培训。

  如今小学内开设非遗课程已十分普遍。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李兴时的孙女李娟就在趵突泉小学教了五年的济南皮影戏,每星期四节课,甚至给学生编写了皮影教材,“主要针对三年级以上的孩子。皮影分制作和表演两种形式,制作课可以普及到整个三年级,表演课主要挑选高年级学生中语言表达能力好的,10到20人。”李娟说。

  在教皮影戏时李娟并没有完全沿袭“老一套”,例如将传统皮影戏《趵突泉传说》改编成英语皮影戏,创作皮影舞台剧《孝女移海》,教学也是一对一。如今有些孩子已能跟李娟上台表演。

  李娟认为,非遗不能只靠社会上感兴趣的成年人来了解,他们没有精力和时间,但非遗从孩子抓起,从小培养、启蒙的童年兴趣会直接影响他们的身心发展甚至民族文化的未来。“虽然不能确定他们以后会不会从事非遗行业,但多少会给他们带去好的影响。

  要让年轻人学后有用武之地

  “本世纪初国家提出非遗保护,目前在抢救保护方面已经收到了一定成效。但非遗种类多、情况复杂,不同种类的非遗生存状态并不一致,有些生存条件较好,有些还是濒临消亡,例如表演类的传统戏曲非遗,生存状况并不理想,观众群流失,亟须挖掘保护。”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协会专家高鼎铸认为,对于面临传承困境的非遗首要举措就是挖掘保护,“非遗的地域特色、风格特色就是它的生命,如果没了此种特色,非遗的效力和意义就不复存在,所以目前大部分非遗仍然是以抢救、挖掘、保护为主,以保护它的传统工艺为基础。国家政策非常好,基层落实措施一定要到位。结合每个项目的实际情况有针对性地落实保护。不能重申报轻保护,这不仅仅是文化系统自身的责任,也是全社会的问题。

  济南民俗专家张继平参与了每一批济南市级非遗的评选,他认为,非遗的传承和发展是无法分离的,“对于濒临失传的非遗项目先进行抢救性保护,靠社会弘扬非遗的文化与工匠精神进行保护性传承。但随着科技的发展,由于客观条件发生了变化,许多传统工艺从内容和形式上都应发生改变,例如原材料从榆木变成檀木,面塑创作内容从传统人物发展到卡通人物,如果不愿放弃固有的东西,即便年轻人学习后也不知何处寻找用武之地,所以非遗也应当‘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

  济南民俗艺术馆馆长刘学斌也认为,非遗面临传承困境主要是由于时代发生了变化,而非遗本身却是某个历史时期固有的文化形态,显得较为单一,个别由于没有群体的关注和喜爱,渐渐被人们遗忘。“所有的艺术形式都在发生深刻变化,没有变化就没有发展,就没有传承。所以非遗应当不断自我成长和演变,但这个进程是缓慢的,政府应当在各个方面从旁扶持,维持它们的生命力。

   [编辑: 李敏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