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廖名春教授在山东省尼山书院开讲孔子课

17.04.2015  12:23

  4月11日,春日迟迟,卉木萋萋。大明湖畔游人如织,掩映在红花绿柳中的省图书馆大明湖国学分馆明伦堂内座无虚席。山东省尼山书院孔子公开课在此开讲,来自清华大学历史系暨思想文化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廖名春做了《孔子其人其书》的讲座。廖名春从孔子的生平讲起,阐述了《论语》中所体现的孔子“仁”与“礼”的思想,用训诂学的方法解释了三则后人对《论语》的误读。史料丰富翔实,论述深入浅出,让在座观众享受了一场学术洗礼。

   儒家思想源起于周

  在简单勾勒孔子的生平之后,廖名春认为,要了解孔子,首先要从消除对他的误读开始。

  廖名春举例说,胡适有一篇讲述“儒”的来源的文章——《说儒》,文章认为“儒”就是懦弱的意思,认为孔子是殷商的遗民,具有懦弱的本质。

  在廖名春看来,胡适的这种论断是站不住脚的。因为,《论语》里有提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这说明孔子所附依的并不是殷商的文化,他附依的是周代的文化。”廖名春说。此外,《中庸》里所讲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其中,“文武”就是指周文王、周武王。“所以孔子继承的文化传统并不是殷商的传统,是从尧舜到文武周公这一个传统。”

  在司马迁眼中,孔子的地位非常高,在《史记》中把孔子列为三十“世家”之一。后来历朝历代都把孔子当作圣人来看待。“在很多人看来孔子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地位、这么高的影响,就是他开创教育的原因。然而,这种说法恐怕也不一定就对,如果说孔子是第一个教育家,这种考证其实是很危险的,我们不能说孔子以前就没有人从事教育。”廖名春解释道,“我觉得孔子之所以伟大还是在于他的思想。他所开创的儒家思想延续了几千年,成为中华民族精神的烙印。这才是他的伟大之处。”

   孔子思想的精髓是仁本礼用

  廖名春认为,崇尚孔子的学者认为其思想的核心是仁,而批评孔子的人认为孔子的思想是礼,礼就意味着保守。“而在我看来,我认为孔子思想的核心应该是仁,但是礼也很重要。归结起来可以用四个字概括:仁本礼用。以仁为本、以礼为用。”

  孔子有一句很出名的话叫“仁者爱人”。仁的含义是什么?廖名春认为,《孟子》中的解释就非常到位。《孟子》中提到:“仁,人心也。”“《孟子》的解释实际上用了拆字法,从《说文解字》到诸多文献中我们都可以看到‘二’字在很多时候是用作‘心’字的。讲‘仁’这个字由‘人’跟‘心’两个字组成是行得通的,所以‘仁’这个字的本质就应该是‘心’这个字。”廖名春说,“照此理解,‘仁’字是一个会意字,会意心里面装着别人,所以仁的意思就是爱。”

  《论语·学而》里讲了一句很重要的话“礼之用和为贵”。现在断句都是“礼之用,和为贵。”廖名春认为这个断句是不对的。因为《礼记·儒行》也存在一句话“礼之以和为贵”。“这其中的‘用’字是个介词,它往往相当于‘以’。所以‘礼之以和为贵’跟‘礼之用和为贵’是一回事。‘礼之以和为贵’就是说‘礼’的核心价值就在‘和’。而‘和’的精髓就是起调节作用。”廖名春说,

  “实际上不是所有的事儿都是仁爱能够解决的,有时候我们还要用礼来规范它。所以,‘仁’跟‘礼’是孔子思想的两面,孔子思想中仁是本礼是用。‘仁’是根本,‘礼’作调节。”

   书读百遍,其义未必自现

  廖名春认为,对于《论语》的解读,产生了一些误读。“有些误读直接影响到了对孔子思想的理解,这就需要我们学者做出研究,祛除对孔子的误读。”

  为了支持自己的观点,廖名春用三个例子来加以说明。

  《论语·泰伯第八》讲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人们往往就此批评孔子,讲孔子是愚民思想,不主张开启民智。廖名春介绍,郭店楚简里有一支简上是这样写的:“民可使道之,而不可使知之。民可道也,而不可强也。”“从这个竹简来看,这个‘道’字我们可以读成引导的‘导’。而‘知’字不是本字,它是‘折’字的借字。所以,对这一句的理解应该是:老百姓只能够去引导他们,不能够用暴力去强迫他们、去压服他们。”廖名春说,“从两个假借字着手,我们读出了孔子的本意,并不存在‘愚民’的思想。”

  《论语·子路第十三》中提到“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有人认为孔子提倡父子之间互相包庇、狼狈为奸,讲孔子主张司法腐败。对于它的误读,主要集中在对“隐”字的解释上。如果按照普通的隐藏、隐匿的意思来理解,就存在以上的误解。“但是,对于‘隐’字还有一种解释,就是认为‘隐’是‘櫽栝’的假借字,而‘櫽栝’则是矫正纠正的意思。”廖名春说,“这样一解释就能行得通了。在犯错后,父子互相纠正。这也打破了一个两难选择逻辑上的误区,就是当做错事后不一定要作举报或隐藏的非此即彼的选择,还可以有第三种选择。”

  《论语·阳货》中讲:“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很多人认为孔子有轻视妇女之嫌。廖名春认为这句的理解关键在“与”字。“‘与小人’我们以前都认为它是并列成分,‘女子’跟‘小人’并列。但我认为‘与小人’它是后置定语,整句话是定语后置句。”廖名春说,“这样‘女子与小人”’一个偏正结构,‘女子’是中心词,‘与小人’则是后置定语,是修饰、限定‘女子’的。因此,这里的‘女子’不是指所有的女性,而只能是特称,特指那些‘像小人一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