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染道士夼

　　◆林红宾

　　山东省栖霞市东北10公里处有两座大山，形如双豹对峙，山下的村庄故名豹山口。这个村是个大村落，拥有400多户人家。村子东面有一条空旷幽深的山谷，传说古代有个道人在这里择泉结庐，潜心修行。后来，道人羽化升天，人们便管这里叫“道士夼”。

　　豹山口，道士夼，成就了一个皈依自然，酷爱绿色的人——共产党员王璞。

　　王璞经历过10年戎马生涯，转业后在烟台金融界工作，后从事律师职业。他在家中排行老大，对老母和弟弟常挂于心，工作余暇经常回来探望。他情系故乡山水，抬脚就到道士夼中徜徉。这里是典型的丘陵地带，周围的山峦盘桓颠连，起伏有致。早年，山上松林蓊郁，遮天蔽日，飞禽走兽屡见不鲜，因之，大山显得幽深而神秘。

　　按说大山养育了人们，人们理应知恩图报养护大山才对。然而，在那个缺乏长远计议的年代，却对大山大开杀戒，山林惨遭砍伐，每况愈下，直至荡然无存。大山没了林莽，就如老人被扒光了衣裳，显得分外寒酸萧条，令人不堪入目。是的，大山没有山林，就没有生机，成为一座冷山，一座死山！

　　面对这片光秃秃的山峦，王璞的心在隐隐作痛，与其这么荒芜下去，不如绿化开发，为后人留下一份绿色家业，主意打定，王璞便协同弟弟王强着手实施。在村委会和当地政府的支持下，2005年5月他们与村委会签订了长达70年的荒山承包合同，从此兄弟俩便与荒山结下了不解之缘。

　　山中缺水，开发荒山务必拦蓄山中雨雪之水。2006年刚过了正月十五，在栖霞市水利部门的指导下，王璞和弟弟组织劳力在道士夼的尽头筑起了第一座通行塘坝，与下面的小水库毗邻，打通了东西开发通道。同年4月30日，推土机、挖掘机进一步向深山推进，马达声声，崖传谷应，奏响了小流域治理、开发荒山的序曲。一憋气大干了整整四个月，修通了进山主路5公里、环山路10公里。路随山势，斗折蛇行，连通每座山头，使之沟壑山巅成通途，涉涧攀崖眨眼过。环山路纵横交错，左突右拐，倘若乘车亲历其境，恍若陷入“迷魂阵”。

　　道士夼中原有的那座小水库是上世纪50年代末修建的，说是一座小水库，实际是个小塘湾，坝基低矮，蓄水有限。机械化作业速度快，索性将坝基加高了3米多，这意味着库容增加了近一倍。虽说耗资27万元，却是事半功倍，不需占地，当年竣工，一劳永逸。水库承接容纳了雨雪之水，成为一座规模可观的水库，足可满足周边果园灌溉。开弓没有回头箭。王璞毅然决然地离开港城烟台，回到故乡，在道士夼中的水库西沿离群索居，联想到那个道士，便为水库取名“道场湖”。

　　山中缺水，要将天然之水挽留山中，兄弟俩在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下，争取项目，加大投资，在山中修起了大大小小15座塘坝，使所有的沟壑都蓄满了水。山巅之上建起了5座蓄水池，铺设了8000米地下管道，使豹山河以东的千余亩山地果园得到灌溉。广大果农旱涝保丰收，进项逐年多。

　　站在主峰老庙顶俯瞰道士夼，但见水库塘坝星罗棋布，犹如块块翡翠撒落山中。水库里放养了鱼、虾、蟹、蚌，多年不见的一些水鸟又来戏水觅食。这里远离人群，极为僻静，一些野鸭任意选择塘坝安然过夜，不啻住在高雅的“包间”。

　　山花谢了又开，候鸟去了又来，王璞在道士夼已经待了整整9个年头。他怀揣美好的憧憬，撒播绿色的信念。昔日的荒山大为改观，荒坡开垦出层层梯田，栽植板栗300亩，核桃200亩，桑树110亩，大樱桃、无花果、柿子100亩。尤其在山上采用“自然农法”栽植的100亩优质苹果，是以新开垦的处女地栽植优质苹果苗木，用内蒙购进的羊粪做肥料，用山泉蓄水灌溉，不打农药，不施化肥；让果树在山绿风清、就连空气也没有丁点儿污染的环境下开花结果。可以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所结出的苹果那才是名副其实的纯生态纯天然的有机食品。然而，谁能想到，仅此一项，他们投资就多达120万元。

　　隐居山野，“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红尘远去，唯闻天籁，山水入怀，物我两忘。王璞有时潜心劳作，会忘了时间，蓦地听到山鸡啼鸣，瞅瞅太阳，方有时间概念。9年来，王璞兄弟栽植黑松、华山松、梧桐、速生柳、北海道黄杨、杏梅、榆梅、柿子、软枣、杏子、桃子、木瓜、榛子等约两万株，硬是把一片光秃秃的山峦“养”成了绿色的海洋。春染道士夼，荒山披绿装。阳春三月，道士夼及周围的山峦草长莺飞，杏花、桃花，杜梨花含苞怒放，姹紫嫣红，斑斓多姿，坡浓谷艳，芬芳馥郁，深深嗅之，如品佳酿，醉了身心。

　　育林要见林，必需护林人。在他们的守护下，山上的次生赤松林长起来了，密匝匝黑压压的。有些松树造型奇特，状若华盖，蕴含古韵。山洼里那些青杨和刺槐，都在拔地而起，竞相比肩。

　　严格封山，留苗养树，这是植树造林的最佳捷径。王璞爱护山中每一棵野生树苗，果园边上长出一棵小刺槐树，弟弟嫌它碍事要刨掉，他说什么也不让，难怪有人叫他“树痴”。小树从小育，长大不弯曲。王璞时常拿着柴镰和手锯置身于山林之中，为树木整形。他动辄爬上树截去多余的枝杈，然而，毕竟是年过60岁的人了，委实有些力不从心，常会累得气喘吁吁，只好坐在地上小憩，想着山峦的愿景，义无反顾，再苦再累，在所不辞。有些树木已经成材了，邻村有人前来盗伐，碰巧被王璞逮了个正着，便好言相劝，让他将割倒的树木带走，那人羞愧难当，临别时表示下不为例。有个乡亲开着农用三轮前来打柴，为了搬运方便，放倒树木，除去树枝，只留树干。殊不知，当他开车刚进山，就引起了王璞的注意，便暗中跟踪，见他砍倒几棵柞树，便上前阻拦。他说伙计，养棵小树起码需5年，毁掉它只需一镰，装满这一车，需要砍一片，倘若大家都像你这么乱砍滥伐，这片山峦又会像以前那样光秃秃的。这几年我在山上就算前功尽弃了。那个村民自知理亏，连赔不是，承诺绝不再犯。

　　山中有一棵数百年的皂角树，树干及主枝已经半朽，仅靠半边树皮生存；有个枝杈已朽，从侧面端详，活脱脱一尊观音菩萨双手合十面东而立，真乃妙趣天成。王璞将其严加保护，使其延年益寿。还有那棵大柳树，已有上百年的高龄，为了保护它，硬是把水库坝基向北移出50米，用超支近10万的代价保住了古树。这个水库，也因此得名“柳仙湖”。古树彰显文明，沧桑厚重味浓，使其成为山中一道元古的风味供人品赏。他在门前栽下了紫藤、楝树、黄杨、玉兰、红柳、竹子等树木，每逢客人进山造访，他会如数家珍般一一介绍。现在，烟台市林科所在这里栽植的大板栗、无花果、榛子实验基地发展势头良好。除此而外，林科所还充分利用这里的天然优势，将赤松和黑松进行杂交，培育新的树种。

　　承包开发荒山，非急功近利之事，实乃从长计议之策。迄今为止，王璞和弟弟王强已投入800余万元，而王强一家至今仍住在单位当年分给的房子，儿子眼见就要结婚了，早该为其买楼房了，然而他把所有的积蓄全投在开发荒山上，除此而外，什么也顾不得了。

　　王璞，一位隐居道士夼、皈依自然的“绿色卫士”。试想，全国有多少这样的荒山，倘若能够多多涌现出这样的“绿色卫士”，那该是何等美好！真可谓绿色氤氲“中国梦”，人与自然共繁荣！